作為已經連續幾個大時代橫壓諸天的霸主,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站到人族的對面,做一個想當然的對手。
修羅族為此付出的代價,不止血淚。
名為“烏古都”的惡修羅,能夠一眼認得出雪甲銀槍計昭南,當然也不會錯過關于姜望的情報。
畢竟這位在妖界、在迷界都建立赫赫武勛的人族第一天驕,來到虞淵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修羅君王皇夜羽拔劍。
本以為這等軍略過人的當代名將,會在正面戰場上有所發揮,統帥千軍萬馬,與修羅名將對決于沙場。沒想到他還是選擇了體現個人武力的小隊游獵。
更沒想到,讓自己碰上了……
唯有繁衍不絕,方能累續萬代,才可稱名為“族群”。
修羅雖是所謂“孽余之種”,卻也是全新的種族。
相較于妖界的那些強勢種族,修羅族的生育不算艱難,且因為種族的特殊性,通常都是一胎雙胞,甚至三胞、四胞。
但每一胎的孩子,只會留下一個。
這個種族的幼體,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要競爭活下來的權利。
遠古百族滅亡于人族、龍族的可恥背叛,劫余而生的修羅,要從生下來就懂得斗爭。
修羅族所在的艱難處境,也不允許有孱弱的孩子存活。
他們會吃掉自己的兄弟姐妹,贏得兄弟姐妹的力量,如此才能被成年族人接納,開始他們征戰不休的一生。
完全可以這麼說——修羅族根本就是為戰而生。
烏古都尤其是其中佼佼者。
但他和姜望之間的巨大差距,讓他像一個聾子瞎子,甚至是傻子。
姜望以潛意識海的超凡應用,壓制了烏古都的惡真警覺,讓能夠洞察世界真相的惡修羅,做了茫然無知的帶路客。
這種應用當然有一部分得自易勝鋒的殺戮法。但縱使易勝鋒再世,【心血來潮】開花,真正走到真人境界,在這個方面,想來也不會有更好的表現了。
這一路走來,姜望以敵為師,超越所有。
都說修羅族是為戰而生,可惜姜望是為屠真而來。
再加上一個殺意極烈的計昭南,兩尊法相一圍,天地一合,發生在無名山谷里的這場大戰,根本是一面倒的屠殺。
無非寒光驚虹,電轉飛龍。
好一場大戰。
起于瞬息,風流云散。
計昭南隨手一抖長槍,將最后一尊惡修羅抽向姜望:“予你頭顱!”
姜望亦在潛意識海中回話:“這怎麼好意思——”
但是手比聲音更快,提劍一抹,第四顆惡修羅頭顱新鮮出爐。
青簡之上,自然地記下:惡修羅,肆。
計昭南捧雪拭槍鋒,隨口道:“比起天京城那時,你又強出許多。”
姜望收劍入鞘:“今日若如昨日,我豈不是虛度韶華?”
計昭南抬起嘴角:“還差多少?”
姜望直接把青簡扔給他:“喏。”
“還差五真妖、四真魔、兩修羅……嘖!”計昭南笑了笑,把青簡還回來:“雖說今日虞淵之姜望,已非昨日妖界姜望可比。但效率差這麼多,看來還是惡修羅更沖動,也更好殺一點。”
姜望笑道:“主要是釣餌好用。甘兄的表演真是出神入化,毫無破綻,換做我是烏古都,我也忍不住砍他。”
谷口的甘長安正在烤獸肉,也不知是拆的哪位惡修羅的坐騎。
他這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子,手藝還不錯,烤得滋滋冒油,香氣撲鼻。
聞言翻了個白眼:“我冒這麼大險,你也不說讓我戳兩刀。”
這十天的相處,倒是讓他們彼此都更熟悉了些。言語之間,少了許多拘束。
姜望嚷道:“你這話可不講道理,我沒讓你戳嗎?你自己戳不到!”
甘長安驚呆了:“我刀都沒拔出來,你就把腦袋割下去了。叫我戳尸體?”
“好好好,不怪你。”姜望走過來,很自然地分了一條獸腿:“下次你出刀快一點就行。”
“什麼叫不怪我!你怎麼一副原諒我的語氣——”甘長安正在激烈反駁,忽而聲音定止。
他和姜望極默契地同時看向計昭南。
因為就在剛才,他們同時得到了一條消息。也不止是他們,所有的太虛行者,都得到了這個消息。
太虛道主高渺淡漠的聲音,傳遞給了每一位太虛行者。
內容只有一句話——
“太虛閣員李一證道!誠為天下賀!”
谷中的歡快氣氛一掃而空。
并非是他們對李一有什麼意見,不樂見李一登頂。而是與他們同行的計昭南,已懷決死之勇,準備了三槍去見李一。
這著實是猝不及防的變化。
好比在一場艱難的戰爭里,你判斷戰機,大膽決策,親率一支軍隊偷襲后方。一路翻山越嶺,奇襲千里,好不容易抵達目標地點——地圖上的那條小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跨越的深淵。
原來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戰機。
八年的準備,只是空想。
計昭南會是什麼心情?
“聽錯了吧。哈哈。”甘長安道:“太虛幻境的消息,按理說咱們這里是收不到的。”
姜望默默地啃獸腿。
“你沒有聽錯。”計昭南把槍身上的雪抹掉:“長城里有太虛角樓,你旁邊的姜閣員身上有太虛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