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也不算遠。且又是這種向所有太虛行者公示的消息……”
他笑了一聲:“你會聽錯。我和姜望怎麼聽得錯?”
“得,還要被嘲笑一下修為。”甘長安聳聳肩,繼續烤肉。
計昭南看向姜望:“你在寫什麼?”
姜望一手拿著烤腿,一手拿著筆,平鋪一張信紙在空中:“哦,我問問怎麼回事。李一怎麼突然就衍道了。事先也沒個風聲。”
計昭南很好奇姜望要從哪里搞情報,這事兒打更人那邊事先都沒有半點風聲:“問誰?”
“問李一啊。”姜望理所當然地道。
計昭南劍眉一挑:“你們很熟?”
“同為太虛閣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好吧確實不熟。不熟就不能問嗎?大家都是同事——你們湊過來干什麼?”
姜望還未落筆,甘長安和計昭南便都擠了過來。三顆腦袋并排湊在信紙上。
“看看你是怎麼寫信的。”計昭南道。
“或者我可以幫你潤色一下。”甘長安說。
姜望不服氣了:“甘長安,你罵人是不是?我也是讀過書的,手不釋卷!寫個信還需要你潤色嗎?”
甘長安能屈能伸:“我的意思是——我想欣賞姜閣老的書法!”
“書法是一門大學問,我妹妹寫的字就很漂亮……”姜望給了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說著便提筆,起手寫了個‘哈哈’。
同時解說道:“怕你們不懂,跟你們解釋一下——我先寫個‘哈哈’,調節一下氣氛,避免尷尬。然后再直入主題,問他怎麼衍道了。他這個人不喜歡說廢話。”
最后信上便是——
“哈哈,李一閣員,你怎麼突然衍道了啊?”
姜望搖頭晃腦,故意用自己稀薄的文氣熏他們:“稱呼上,我選擇‘李一閣員’這個稱呼。
既保持了尊重,又不會太生疏。最后的語氣詞,我選擇‘啊’,這個詞舉重若輕……”
計昭南面無表情。
甘長安屏住呼吸。
好在李一挺給面子的,很快就回信——
“修行到了。”
長長一張紙,信上四個字,簡潔明了,清楚可見。
甘長安‘嘁’了一聲,跟計昭南分兩邊走開。
大家特意湊過來,當然不是為了看李一說自己‘修行到了’。而是想知道李一證道的契機,他的故事。
現在被這四個字打發,有一種特意湊上來盯著人家顯圣的冤大頭感。
但姜望也知道,想讓李一寫更多字,是不現實的。
他想了想,遂又提筆一封,寫給了鐘玄胤。
史學大家畢竟靠譜,消息靈通,很快就給了答案——
“愁龍渡戰場,李一參戰。天妖獅安玄大手筆倒灌天河,李一登臨絕巔,一劍弭天河。”
故事描述很短,波瀾都在字外。
甘長安撥了撥炭火,心有戚戚:“我就說愁龍渡不太平,還好溜得快!”
他看了一眼姜望:“當然虞淵也不是很太平。”
“事情呢,就是這麼個事情。”姜望寬慰計昭南:“計兄,你想開一點。這都很常見的啦。你看,你的小師弟王夷吾輸給我這麼多年了,他不也沒挑回來嗎?”
“這話你跟王夷吾自己去說,想我傳話是不可能的——我有什麼想不開?”計昭南的語氣很無所謂:“正好,不用去送死了!”
他看著姜望:“倒是你要想開點。同樣是太虛閣員,人家衍道,你洞真,坐在一起就見高低,你要擺正心態啊。”
“我有什麼想不開的?”姜望‘呵呵’地笑:“聞道有先后而已。”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提槍按劍,便往外走。
“欸——你們去哪兒?”甘長安還在灑香料,一抬頭兩人都已出谷:“烤肉還沒吃呢!”
他趕緊收了烤架跟上去:“剛殺完一場,不休息一下嗎?一個李一把你們急的——”
他一個急停,才沒有撞上計昭南的背甲。
而計昭南和姜望都回過頭,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
“我太急了!我一定要追上李一!”甘長安立即高舉右拳,高喊著口號,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你們誰都不要攔我。即日起我將不眠不休,刻苦修行。不至峰頂,誓不罷休!”
……
……
道歷三九二七年十二月九日的太虛會議如期召開。
這是太虛閣成立以來的第五次正式會議。
鐘玄胤永遠是最早到場的那一個,他要“記史”。
劇匱通常是第二個到,他時間觀念很強,永遠提前兩刻鐘,從不遲到,也極討厭別人遲到。
這提前的兩刻鐘里,他用一刻鐘整理會議相關資料,用剩下的一刻鐘告訴自己——莫生氣。
通常情況下,太虛閣里早到的就這兩個。他們是守舊的老年派。
其他人里,姜望、秦至臻、蒼瞑,這三個是卡點派,每每踩著時間來。絕不遲到,也休想他們早到。
斗昭、重玄遵、黃舍利,是隨性派。有時候早一點,有時候晚一點,純看心情,但都會在會議開始前到場。
還有一個李一,獨樹一幟,屬于曠工派。
今天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太虛幻境的發展如火如荼。
劇匱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進了太虛議廳,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下意識地掃過那些空位……
猛地又掃回去——
李一居然坐在那里,坐得好好的!是年輕閣員里最早到的一個!
劇匱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
看來李一心里也是有太虛閣的,只是之前忙著沖擊絕巔,沒辦法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