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萬類為肥,養亡死之花。無固定之形,固則為壺狀,常曰——“生者生者,投吾壺中。”
花壺為弓,落下滅生之箭。
這三處地方,都是嬴武等人最可能出現的戰場。在捕捉到嬴武等人的氣機時,就會直接攻擊。
石驚弦身為修羅大君,行事必然要著眼大局,不能為一時意氣而動,只能做對修羅族而言最有利的選擇。
所以他在出箭之后,當即拔空,搖身萬丈,將隨之擴張的花壺弓拿在掌中,以弦為鋒,對著甘不病所統轄的人族大軍便是一斬!
虞淵深處的太古之母,好像有諭令傳下,但又平息了。他卻也管不得。
既來武關,便試著伐破武關。
這弓弦好似龐巨的關刀之鋒,斬落之時,頓分天地。
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刻,雄巍的武關關城,驟然光華大放。虞淵長城的陣法已然啟動!
那幾乎接天的高墻,仿佛成為一面巨大的鏡子,反折無盡光芒。那光仿佛成為實質性的存在,流動如海,使得城樓之前,竟成茫茫一片。
甘不病不愧是傳名已久的兵道大家,統御萬軍,如臂使指,引軍、啟陣,一氣呵成。竟然瞬間就將大軍統合在一起,切割開修羅大軍的糾纏,混同于光海之中。
修羅君王邑礁在光海中穩住大軍陣型,正要率軍前撲。
但見得石驚弦的弓刀落下,光海分流,天地一霎澄空。城門已然緊閉,大軍撤歸城內,甘不病披甲立在城頭。
關城之外,只剩下不到萬人的斷尾之軍——他們是修羅大軍緊緊咬住的戰線,也是兵煞中令邑礁錯判的糾纏。
甘不病果斷舍棄萬人,以保全軍。他甚至是在石驚弦降臨的瞬間,就已經做出選擇。
“這麼多人,就這麼放棄了嗎?”邑礁沉默一陣,仰頭問道。
甘不病立在高高的城樓,并不理會修羅君王的提問或者挑釁,只對長城外的人族戰士道:“甘不病無能,不能獨對兩尊修羅大君,只能放棄諸位,保全武關。諸位家小,我養之,諸位怨恨,我擔之——別無他話,諸君赴死吧!”
站在如此高處看城下,密密麻麻的人族戰士,像是一排螞蟻。
他們并非鎮獠強軍,可也是大秦銳士。他們是一個個具體的人生,至少在此刻,還不是戰報上冰冷的數字。
這排螞蟻沒有騷亂,如同一線細潮,沉默地向修羅軍隊涌去。
潮涌在戰場上起伏。
這是近萬將士,從人生變成數字的過程。
城樓上的甘不病只吩咐道:“點燃狼煙,石驚弦既然移駐來犯,便讓虎牢關前的修羅軍隊,為我們的將士陪葬!”
===第五十三章 諸空妙有因緣混仙陣===
燕山關前,殘陽如血。
作為人族出關沖擊修羅防線、接應秦太子的主要鋒矢,許妄在這里已經被圍了很久。
在向燕山戰場沖刺的過程里,姜望倒是見識到了關乎見聞的另一種運用。
大秦太子對于見聞的掌控十分霸道,他以霸權施予,強令天下聲音為他所聽,天下視線為他所見,又使萬眾不可見聞天威。
一行七人橫穿戰場,與修羅大軍擦肩,如行曠野荒地,但見修羅如枯草,徒勞謝冬風。
不僅漫天遍地的哨騎形同虛設,那高懸天穹的深淵之眸,全程也毫無察覺。
以對見聞的掌控來看,姜望自己倒是可以嘗試著避開這只恐怖眼睛,但要覆蓋這麼多人,同時逃避偵測,便絕無可能做到。
“滿目盡人形啊。”甘長安在疾飛之中,忽生感慨。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遠古時代,妖族天庭統治諸天萬界,疆域無法計量,所統御的種族也不可計數。
正是因為統治已經變成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妖族那些真正的強者,也早就擁有一切,無欲無求,只是需要時間和精力來修行,探索絕巔之上的永恒。所以才會以妖族道身為模具,創造出幫助天庭統治萬界的“人族”。
現今出現在史書里里所謂“遠古百族”,其實是泛指被妖族所統治的諸多種族里的佼佼者——尤其是站出來反抗妖族的那一批。
其中絕大部分是天生種族,也有一些來自緣由不同的創造,還有一部分種族誕生于后天因果所系的機緣巧合。
他們的種族天賦普遍不算強大,遠不能跟妖族相比,被視為“賤族”,先天比人族弱的都有不少。亦是通過艱難的修行,一步步獲得強大的力量。
妖族天庭統治了太久,妖族天庭統治諸天萬界的記憶,幾乎等同于很多族群對這個世界的記憶。
這種統治,仿佛天經地義,是世界根本規則的一部分。妖族天庭的權柄仿佛與生俱來,是天命所歸,神圣不可侵犯。
當人族將反抗妖族天庭的旗幟高舉,且久久未被折斷,很多存在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妖族天庭的統治,是可以反抗的。
茫茫多的族群,在人族與妖族的對抗中看到了希望,前赴后繼地追逐反抗妖族天庭之旗幟,想要贏得諸天萬界之自由,成為時代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