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有萬界烽火,天庭動搖。
“遠古百族”當然不止百族,但現在別說族群了,就連族群的名字,也未見得還能留下一百個。
也就是水族(真正的水元族、與后世的水族不同)、火族、石族、風族等較為強大的族群,還稍微有一點歷史的留痕。
其余種種,盡被抹去了。
遠古百族形態各異,外狀不同,與人族是絕對不相干的。
但百族殘余,歷萬劫而生,最后顯化修羅,自“不可回歸之地”爬出來,竟成半人之身……可見怨念深重,生死都與人族糾纏。
甘長安所嘆“盡人形”,便是此意。
但遠古的故事,今人也沒什麼好說。
很多時候沒有對錯,只有立場。
生而為人,在種族戰場上提劍,就是最大的道理。
戰場上退一步,放棄的是后方千千萬萬無力反抗的普通人。
除了人族自己,沒有任何一個種族需要在意人族的存續。除了人,沒有任何一個存在對人族負有責任。
所以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而超凡的力量,更要匹配超凡的承擔——
至少在如今,這是人族的道德秩序。
先于廝殺聲入耳的,是凜冽的風。先于旗幟被看到的,是鐵銹般的云。
那被無端驚擾的殺意,那種穿透世界真相的警醒,都在提醒著一件事——
戰場近了。
而且是極其殘酷、極其危險的高烈度戰場。
絕巔在其中,亦有死生之險。
入此戰場,當懸命也。
眾人都不言語,默默做好了戰斗準備。在隊伍最前列,嬴武忽而抬頭,笑了一聲:“有一份禮物到了!”
但見煞云更高處,長空之上,有一道刺眼的光束,倏然出現,而后破風自來。
空間仿佛是層層疊疊的琉璃盒,被一層層地穿透。而琉璃夾層上的裂隙,就這樣一道道地附著于光束。
裂隙綿長數千里,仿佛鳳鳥的尾羽。
那道光束,也真的在光芒之中生出燦爛,極致的燦爛之后是黯滅。化作一個吞吸一切光芒的黑點,在不斷聚集又不斷擴張,最后凸顯一尊猙獰的鬼鳳形象。
鬼鳳披萬羽,就此落青天。
那寂滅萬方的力量,幾乎是隨著嬴武的話音一同落下,碾碎了一切有形無形的捕捉。
這是絕巔的箭術!
“看來石驚弦走了岔路……”嬴武呵然笑道:“諸位自往戰場,我來接下這份禮物!”
陣型驟開,一行七人就此分散,六人各據其位,繼續前飛,筆直穿向戰場。
嬴武則拔空而起,獨臂當天,轟出至高霸權。
他那只簡簡單單的拳頭,代表極致的霸權。權不許有,則必然不存,權不許無,則必然誕生。霸者意志,凌駕世間所有,天上地下,無有不從。
此拳轟出來,拳頭之前的一切,包括元力、空間、時間,都奔涌成潮、浩蕩反卷,一霎至高穹。唯獨那代表滅生之箭的鬼鳳依然墜落,不肯回頭,然后被一拳轟碎了頭!
畢竟只是石驚弦遙分三路的一箭,其目的并不是為了絕殺另一位絕巔,而是為了在戰場上給予修羅大軍以驚醒。告知在場的修羅君王——嬴武等人未被截住,正赴戰場!
在嬴武拔空的同時,姜望自覺地飛在了隊伍最前。作為狀態最完好的一尊真人,他理所當然地要做前鋒,來站位“乾門”。作為以武得勛的前軍功侯,他來接掌陣法,也是十分合理。
但……嬴武所布這六合之陣,看起來相當簡單,然而簡單只是相對于入陣者而言。它實則包羅萬象,變化莫測,窮天地之理。種種復雜變化,盡在主陣者掌控之中。
它的全名是叫“乾元六合飛翼陣”,是以六合陣為基礎的超高端演化。
總之,過于復雜了些。
不利于小規模作戰。
“結鋒矢陣!”姜真人當機立斷,改換陣法,以更適合此刻局勢的鋒矢陣往前突。
作為《軍略基礎》上必備的幾種陣法,鋒矢陣簡單、方便、經典,不挑剔局勢而又極具銳意,可謂大巧不工。
其他人還不至于連個鋒矢陣都跟不上。
當即以秦至臻、計昭南為側羽,甘長安、王夷吾為箭身,重玄遵做尾翼,姜望自為鋒鏑,就此貫為飛矢。
也似那修羅君王石驚弦的滅生之箭,筆直穿進戰場中!
燕山戰場大戰正酣。
許妄在此書寫他的傳奇——以一軍敵兩軍、一身獨戰兩絕巔,雖被圍困而不驚亂,團軍自守,守得鐵桶一般。
茫茫兵煞在高穹混淆一處,難分人族或修羅。
但偌大的戰場上,兩族共計數十萬大軍,卻是涇渭分明的。
修羅大軍一邊封死人族回城的路,橫絕城關。一邊圍困這支名為【割鹿】的強軍,如巨蟒纏樹,緩緩絞殺。
這個戰爭過程就像是剝鱗,一層層剝掉人族大軍的鱗甲,直至最后,坦露胸腹要害,一擊致命。
戰爭演進到此時,已經沒有太多花巧可言。憑借的就是雙方主帥對于大軍的極致掌控,在每一個交錯絞殺的細節里,如何多贏少損。
許妄當然不會輸了軍事能力,但修羅族近乎二比一的優勢軍力,意味著修羅主帥有極高的容錯空間。
哪怕是兌子,也能兌到人族軍隊山窮水盡——事實上在許妄的絕妙指揮下,修羅大軍也只能以兌子的方式推進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