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假性衍道的力量不復存在,她和最擅長爭生死的姜望同處一室,直面彼此,籠斗生死。那畫面簡直不敢想象……
所以姜望其實只給了她一個選擇——
她只能親身追入其中,憑借自己算力上的優勢,在長達一千五百九十二年的越國歷史里,精準捕捉那偶然的一天,抓住姜望,然后殺死姜望。
……
……
“賭玉了,賭玉了!朋友,賭石玩不玩?一刀切下去,命運從此改變!”
集市的喧囂瞬間入耳。
一個精瘦的漢子,捧著一塊笨石頭,在面前晃啊晃的,想要吸引今天的第一個冤大頭。
靜靜站在人潮中,閃爍仙念星河、沉默收集情報的姜真人,無疑很符合冤大頭的定義——頭上戴的玉冠,腰間懸的劍,身上穿的衣衫,都是有錢人的樣子。人卻像根木頭,杵在大街上發呆。
有錢且傻。優質客戶。
姜某人無視了幾乎戳到鼻梁的這塊笨石頭,微微側了側頭,笑著問道:“小哥,今年是哪一年?”
說著他又補了一句:“我問道歷。”
精瘦漢子一下子就把石頭抱回去,嗤笑一聲:“你想說你是從未來過來的是吧?”
姜望驚了一下。
精瘦漢子繼續道:“先假裝不知道年代,然后拿出各種偽造的證據,讓人家相信你是從未來穿越時空而來。最后把你的‘好東西’賣給我,隨便拿塊石頭,說將來很珍稀——你不是第一個玩這一套的啦!大家都是同行,就別浪費時間了。騙別人去吧!”
姜望聽得目瞪口呆。
他不知是真有個這麼奇思妙想的騙子,還是真的有“同行”,來過這段歷史。
此時他已經獲得更多情報,知道這里居然是小白的老家,瑯琊城——現在還不叫“瑯琊城”,叫“瑯山鎮”,遠不如后世繁華,建筑風格跟以后也有很大的差別,但人們的口音卻是很相似。
瑯山人說話有個很明顯的特點,入聲短促,語速極快,句尾語氣總是又硬又沖,好像隨時要干仗。
想了想,姜真人掏出一塊銀子,舉起手來:“有獎問答,誰先答出來,銀子就給他!”
在驟然聚集過來的目光中,他問道:“先問個簡單的,今年是道歷的哪一年?”
人們面面相覷,有個大嬸沒所謂地喊了一聲:“道歷二五三一年!”
“接著!”
一塊銀錠丟到了她手上。
實實在在的銀子!真給!
人群瞬間沸騰了。
“下一個問題!”
“問我問我!”
但那個人傻錢多的青衫男子,已然消失不見。
……
姜望立身在錢塘江堤,看大潮迎面而來。
在時空走廊里的戰斗,給了他不少信息。他已經知道【鏡湖】的現世寄托在哪里,無非是錢塘江底,無非錢塘水師所鎮,那的確是最隱秘的地方。
越國一直在楚國劃下的區域里發展,困頓不得出,雖有歲月之經,版圖沒什麼變化。
姜望也算是輕車熟路了,動念便從瑯琊城到了錢塘江畔。
相較于瑯琊城的變化,錢塘江倒是波瀾如前。
錢塘水師早就建起來了,【鏡湖】應該也已經在越地落下。
因為現在是道歷二五三一年!
道歷二五三一年的瑯琊城,還很流行賭石。小白家里好像就是這個時期開始發跡的。
歷史上這一年是……韶國滅燕!
曾經鎮壓禍水、輝煌一時的大燕皇朝,正式退出歷史舞臺。
廉雀他家先祖,也是在這個時期遷徙,最后落腳東域,成為后來的南遙廉氏。
還有一個很關鍵的事情,發生在這時候的越國——越太宗文衷,正是死在這一年。
倘若不考慮任秋離的追殺,這些歷史事件,姜望都想親自見證。
韶國滅燕在越國的歷史范圍外,無法觀測,但至少他可以看看文衷和星神玄枵的廝殺,看看諸葛義先是如何阻道、文衷又是如何在死前毀滅星神。
他是一定能夠從中學到東西的。
但若是只夠時間做一件事情,他還是要先來尋找【鏡湖】。
他想要嘗試從這個歷史片段里了解【鏡湖】,了解越國護國大陣,像文衷、高政那樣,贏得對“時空鏡河天機陣”部分掌控。
文衷和高政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做到。
而與文衷、高政不同的是,他非歷史投影,他可以借這份權柄脫身!
他當然不可能在越國歷史長河里躲一輩子。
這個時期正是錢塘水師的巔峰時期,越太宗文衷也不知還有沒有走到身死的那一天。姜望十分低調,屏息凝神,悄然無聲地潛入水底。
要在茫茫錢塘江,尋一個不知外顯為何物的【鏡湖】,不啻于大海撈針。但姜望早有準備,他在道歷三九二八年的鏡湖里,還留下了信標——那是回憶的牽掛,念頭的塵埃。
此刻豎起一指,舉起一顆緩緩旋轉的、晶瑩剔透的仙念,細細感受那同在陣中、跨越時空的聯系……
轟!
天機真人任秋離,攜風帶雷,以無比磅礴之勢,驟然降臨錢塘江!
天高三尺,水降十分。
姜望這邊才動念,她竟然就已經捕捉到痕跡,尋找到了歷史中的具體一天,來到具體的地點!
這是姜望自得到念塵以來,第一次被對手發現聯系,反溯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