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半年的我姐突然回來,還成光棍村里炙手可熱的紙人師傅。
我姐靠著一手精湛的技術,讓村里的光棍都抱上了紙人媳婦。
夜里,村里呻吟聲四起,我姐腐爛的血肉一塊一塊在愈合,聲音一個接一個消失。
她哪是在造紙人,這分明是在屠村……
01
「鳳怡啊!媽又給你拉個活!村尾那土娃沒媳婦,你給她扎個水靈的,最好像他那小青梅梅娃一樣的。」
我姐折著手里的白紙,笑著應好:
「媽,你放心,我一定做一個和梅子一模一樣的給土娃陪去。」
第二天,村里就傳出梅子下落不明的消息。
唯有我看到,昨天夜里梅子姐進了我姐的房……
02
「你個好吃懶做的賤玩意,還不趕緊上街去給你姐買紙和彩料?」
「要是耽誤了你姐做紙人,我就打死你!」
睡夢中,我被我媽打醒,睜開眼又是那張嫌棄的臉。
我接過錢翻下床,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村口是哭得肝腸寸斷的梅子她娘:
「天殺的,我們村子到底做什麼孽啊?」
「孩子他娘,別喊了!孩子定是被妖怪要走了!」梅子她爹抽了口大煙,吐了口煙霧,「一個女娃娃罷了,換了錢有啥可惜的?反正也是賠錢玩意。」
「你就知道要那點破錢,錢有什麼用?錢再多也換不回我娃!」
忽略兩人的爭吵,我低著頭跑過村口。
「你見過我家梅子嗎?」
「沒有。」我搖了搖頭跑得飛快。
等我跑過,我發現手心已經冒了一層冷汗。
但凡失蹤的人,第二天家門口必定會出現一個黃紙包。
村里人都說那是妖精的買命錢,給了錢就是買了女娃的命,兩不相欠。
我是不信。
這世界上哪有妖怪?妖怪都是人變的。
03
我姐自從學了扎紙人,再也不與我親近,她說怕我學了她的本事,她就沒活了。
有活以后,她瘦弱的身體漸漸發生變化。
盯著她微微佝僂的背,我喊了聲姐。
她沒回頭,咳了幾聲:「放下就走吧,這里陰氣重。」
「姐,教我扎紙人吧,我不怕吃苦。」
哐當一聲,一個瓷碗順著我額角掉下來,染著朱紅的染料灑了一地。
「滾!我的本事你休想學去!你給我滾出去!」
還是如初的理由,這是我提的第三次。
事不過三,不學也罷。
「姐,我不學了,我上山給你砍竹條去。」
地上的朱紅刺眼,乳白的宣紙晃人。
朱紅是假,紙上的鮮紅才是真。
「你看到了?」
我淡淡「嗯」了聲。
姐姐以血描唇的事,我們一家人都知道。
我姐極愛以血混朱紅,用那細細的筆一點點勾勒紙人的唇,嘴里再細細念叨些密語。
可我今天買紙聽白事師傅說才知曉,紙人粘了活人血是會成精的。
而成了精的紙人會報仇……
可我姐偏偏不信,自從扎紙人開始,她染唇習慣從未變過。
「說了你也不懂,人血染出來的唇才會真,真的想讓人親一口。」
我姐不知道想到什麼,臉嬌羞一紅:
「出去吧!夜里早點睡。」
她的喜怒無常,這些日子來,我漸漸習慣了。
堵在嘴邊的提醒,我也咽了回去。
背起簍子,我偷偷看了一眼我姐糊的紙人,心想,還真挺像梅子姐的,像真人一樣。
我姐扎的紙人出嫁有個規矩,凌晨正點必須由她送嫁。
送到光棍家的紙人必須由她點睛,落地的紙人才能真正地化紙成人。
一開始村里人是不信的,直到第一個紙人送出,吃螃蟹的光棍第二天牽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媳婦出門時,大家才承認我姐的技藝。
上門求娶紙人的光棍越來越多,我姐也越來越忙,我爸媽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對我姐的態度也從嫌棄變成諂媚。
因為得來的錢我姐從來都不收,盡數全部進了他們的腰包。
可他們忘了,姐姐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至于因為什麼,他們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敲鑼打鼓的迎娶聲打斷我的胡思亂想。
「吉時到!」
我輕推開窗,大紅的花轎被四個男人抬著,我姐走在旁邊。
一陣陰風拂過,花轎的簾子被掀起,紙新娘就坐在里邊,那側臉叫我心頭一顫。
那分明就是我姐!
壓根不是我白天見到的梅子姐模樣的紙人!
為什麼……
土娃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樂得像路邊的野花一樣燦爛。
送嫁的事我姐從來不讓我摻和,她總說我沒那個福氣。
想起床邊忘記喝的那杯茶,我心頭一震。
我偷偷下床,跟了上去。
今晚,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04
跟在喜隊后,我躲躲藏藏終于來到了土娃的家門前。
土娃朝著我姐勾勾手,癡癡地喊了聲娘子。
我姐倒也不扭捏,掀開轎子,扯下紙人的紅蓋頭,紅唇一抿,似有似無地朝著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一激靈,跌倒在草叢里。
她是我姐嗎?
茶白的臉與嫣紅的唇形成鮮明的對比,上翻的眼白直接遮住我姐的黑眼仁。
她……
脫口而出的尖叫被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來不及反應,我的后背已經激起了一層冷汗。
「是我!」
我震驚地回過頭,看著梅子姐的臉,我咽下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