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嫂子根本沒醒。
她睜開眼睛是因為死不瞑目。
后半夜的時候,家里都睡著了。
我抹了把眼淚,蹲著看我嫂子。
她一身粉色的肉慢慢變成了死人的白,又成了豆腐一樣的嫩。
眼睛依舊睜著,嘴角卻慢慢露出詭異的笑。
9
第二天早天剛蒙蒙亮,和尚突然來了。
他帶來很多香灰一樣的東西,說這個是寺廟里面求的。
要我媽把這些香灰都兌水給我嫂子喝。
這樣就會有幫助嫂子增加神性,這肉仙養成指日可待。
我媽使喚我去。
走一半,那個上廁所的和尚忽然過來了,他問我。
你嫂子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手里的碗一抖:「你咋知道。」
他說進了院子才知道,地窖到處一片黑氣,怨氣沖天。
他問我尸體在哪里。
我指了指地下。
和尚說:「你別下去,下面怨氣,一旦入浸你必死無疑。再如果你嫂子怨魂跟上來,全村都要死。」
說著他就端著水,自己爬了下去地窖。
我在地窖門口等著。
我媽正好經過,問我干嘛。
我不敢說謊,把和尚的話說了。
我媽當時臉色就變了。
她咬牙叫我去請村尾本家三叔。
10
三叔是我們這片看墳算日子的陰陽先生。
三叔一來就開始皺眉頭。
他連堂屋都沒進去。
「現在只有一個法子,揚血生埋了。」
埋了?下面還有個和尚呢?
三叔冷笑:「現在你們還記掛那和尚。蠢貨,他是要害你們啊!」
三叔說這什麼肉仙就是假的。
只聽過尸煞,沒聽過尸仙。
這和尚來路不明,怎麼會那麼好心幫忙讓我們賺大錢!?
說著,三叔拿了那和尚剩下的那些香灰一聞。
面色大變:「這哪里什麼香灰,這是骨灰!還是枉死人的骨灰!」
「快快快!趕緊埋了!怨骨入尸身,縛地尸出行!到時全村遭殃!絕無活口!」
我爸聽了,立刻做了我媽的主:「別想什麼肉仙了!命要緊!!」
村里偷聽的人一下都進來了,拿著鐵鍬,開始往地窖填土。
一鐵鍬一鐵鍬。
下面的人好像才反應過來,有了掙扎動靜,從泥里爬出來一只男人的手。
三叔叫:「快壓住!」
我媽眼尖,一眼就看到,忙直接上去就是一刀。
那手斷了,咕嚕咕嚕冒了一會血,被泥土蓋住了。
折騰了半天。
終于埋踏實了,我媽還上去踩了兩腳,吐了兩口口水。
「真是倒霉,浪費我一個地窖。下回還得重新挖一個。」
11
埋完了。
卻看那泥開始慢慢滲出紅色的液體,腥臭無比。
三叔說這房子暫時不能用了。
得要鎮壓。
我媽氣得大罵嫂子真是喪門星,早知道之前多掙點錢。
三叔擺擺手,叫我媽小聲點,一會我嫂子聽見。
他還好心說將他房子借一間給我們用,讓我們今天就搬過去,三天內不能回家。
然后又給全村每家發了一些泥,叫大家今晚睡覺的時候把這些罐子里的泥涂在眼皮上,擋住自己的味道。
不管聽見什麼都不要出聲。
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動。
特別不能照鏡子。
還有一點最重要的,大家一定要忍住,這三天不能見紅,吃紅肉。
過了這三天,他這里處置完,村里就安全了。
我剛要走,三叔又看了看我,叫我等下。
他單獨給了我一個不一樣的碗。
那個碗外面寫著一個壽字,像是上墳用來蓋墳頭的壽碗。
三叔說:「嫂子對你們怨氣最重,晚上必定來找你們。你拿著這個碗,坐在門口一直敲,不能停。」
我問要是停了呢。
三叔冷笑一聲:「要是停了,你嫂子沒有了阻礙,就能進來找你們算賬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地窖,倒不是多害怕。
三叔像是看出我心里想法:「你以為你沒親自動手就不算害她?你也沒幫她啊。只要你們身上沾了她的味道,就得來索命!」
我媽有些煩,將其他門都鎖好。
冷冷看了我三叔一眼,帶著我和我爸去了三叔家。
12
三叔家特別破爛,最值錢的估計就是門口個八卦鏡。
我媽說不能有鏡子,直接就給我三叔的八卦鏡砸了。
收拾完弄好,卻發現我哥沒在。
我媽唾了一聲:「剛剛看到黎寡婦在呢,指定又把你哥引去了。」
我忽然脊背一冷,我想起那個地窖扒拉出來的那只手。
有點眼熟。
我媽還在和我爸嘀咕,和三叔又不對付,怎麼這麼好心?不會是故意弄死和尚以后好要挾自己吧。
我爸冷笑:「他手里的短處我們也有,怕啥!」
傍晚都半黑了。
我媽吃飯想起我家灶上還有兩個饅頭,非叫我去拿來。
「兩個饅頭還有咸菜,一會你三叔給吃了!我早上發面新做的!趕緊去拿。」
可三叔分明說了三天內不能回家。
我不敢去,我媽一棍子打在我頭上,血一下流下來。
我只好捂著頭過去,結果剛剛走到后屋。
就看到井旁有個人在打水洗臉。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個和尚。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地窖。
13
和尚滿臉狼狽,看到我立刻叫我過去。
他說自己當時早被我哥趕出來了,那時候看我們在殺人,不敢出來。
知道了三叔叫我們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