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青梅竹馬的傻姑娘衣不蔽體地死在了玉米地里。
還懷著三個月的身孕。
本以為是一尸兩命,結果是一尸三命。
傻姑娘再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懷中抱著一個雙頭胎兒。
01
玉米地里圍了一群人,對著春妮的尸體指指點點。
我躲在人群后,魂不守舍地看著這一切。
她的頭高高仰著,張大了嘴,眼白也翻了出來。
被扯爛的衣衫訴說著曾經的不堪。
齊叔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春妮身上:
「哪個混蛋不長眼的,這麼糟蹋人家姑娘!」
有人提議報警。
「報什麼警!她就一傻子,無父無母的,死了算她解脫了。你報警,不是給咱村里招事嗎!」
「就是就是!」
人群里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有幾個男的呼聲甚高。
最后大家統一了意見:「給這妮子找個好地方埋了吧,也算咱村里人對得起她了。」
「呃,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一個聲音打斷了這個結論,是村里的醫生周權。
「上個月,這妮子感冒了來我那兒看病,我給她把脈,發現她懷孕了……」
02
人群里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有人說這傻女子不檢點,有人則滿臉狐疑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什麼?!」齊叔聞言大驚,立即俯下身去掀開剛給春妮蓋上的衣服,還摸了下她的肚子仔細查驗了一下。
我注意到,春妮脖子上戴的那塊玉佩不見了。
豆大的汗從齊叔頭上淌了下來:「周醫生,幾個?」
「看脈象,是對雙胞胎。」
「懷了倆……男的女的?」
「這我怎麼號得出來?才三個月大。」
身后的女人不由得翻起了白眼,畢竟她們有些人結婚好幾年了肚子都沒動靜,又開始吵吵嚷嚷起來。
「吵什麼吵!」齊叔不耐煩地罵道,「昨天是十五,最陰的時候,這塊玉米地的風水又在巽位。她要是懷著雙胞胎被人害死,絕對會變成三尸怨靈,到時候咱全村都得完蛋!」
齊叔因為懂些道行,在村里一向德高望重,他把這事說得這麼嚴重,大家都不由得噤了聲。
「每家每戶出點錢,給這姑娘布置個風風光光的靈堂。我來超度她往生。」
一提到錢,人群又開始不情愿了。
「沒出錢的人家,到時候家里死了人可別來找我!」齊叔見人群安靜下來了,又吩咐道,「還得找一個人,給春妮守三天三夜的靈。有沒有愿意給春妮守靈的?」
我在人群中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
03
得知我要去給春妮守靈,我媽氣不打一處來,讓我跪在堂屋里,用蘸了涼水的皮鞭子狠狠抽我。
「你這個晦氣玩意兒!老娘作了什麼孽生了你這個畜生東西?!
「你去給一個死了的傻娘們兒守靈!你腦子被驢踢了是不?
「人是不是你弄的?是不是你弄的?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我緊緊咬著關,皮鞭子把我抽得倒吸涼氣,我也沒求饒。
我從小隔三岔五都得挨一頓打,只是沒有這次這麼狠。
眼看我背上的皮膚都快抽爛了,我哥從里屋沖了出來,一把將我媽的鞭子奪了過來,把她推到了桌角:「媽,你別打花子了,你就讓他去守靈吧。讓他去吧!」
母親怒不可遏,伸手還要去奪鞭子,看到我哥堅定的眼神,突然像明白了什麼,收斂了神色。
「算了,你個狗東西!全村都知道你和那傻妮子好,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你想守就守吧,別把晦氣帶家里來!」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個時候我哥居然既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在一旁看笑話,而是幫我求情。
不過免了接下來的皮肉之苦,也挺好的。
我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給春妮布置的靈堂。
齊叔說了,村里每個人都得給春妮上三炷香。
「小花,你是守靈人,你先上。嘶……怎麼半天不到的工夫,你被人打成這樣了?」
他一抬頭,看見我媽和我哥也跨了進來,沒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我的背,讓我上前。
三炷香遇火成煙,我把香貼在額前沖著春妮的遺體拜了拜。
緊接著,就是其他村民陸續上香。
04
靈堂里陰風陣陣,有幾個人手里握著香,走到跟前死活點不燃,或者點著了又給吹滅了,嚇得連連后退。
齊叔狠狠地瞪了那幾人一眼,沒什麼說,把他們的香一把奪了過來。
「剩下還沒上香的,一并給我來代上吧,得抓緊時間。」
齊叔集齊了一把香,點燃一張符紙將香引燃,口中振振有辭道:「春妮!都是自家人,不要恨他們,你受了香火,就離開吧。」
說罷,把那把香往香爐里一插。
我注意到,里面有三炷香從始至終仍舊沒有點燃。
齊叔也許也注意到了,索性點了一把紙錢連香一起燒掉。
風吹得靈堂里的紙燈籠撲棱棱作響,火燭似滅非滅。
大家一看香都燒沒了,紙錢灰也紛紛往天上飄。
「春妮收了,原諒大家了,走嘍~」好些人興高采烈地歡呼了起來。
話還沒說完,靈堂突然刮起一陣強風,吹滅了所有的燈籠,僅剩下春妮尸體前的兩根紅燭,滅而復燃。
燭光變成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