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哪里當房奴?為什麼要當房奴?」
問米婆指了指地下,沙啞著嗓子對我講了個故事。
安居房剛開始施工的時候就挖出了兩具私通棺,私通棺充滿了怨氣和恨意,棺中又是一尸兩命,母子雙煞,一旦再開棺接觸人氣,就會鬧得這片地不得安寧。
為了驅散怨氣,問米婆讓村長安葬了那兩具紅衣女尸,又給燒了燒壽衣、繡花鞋、紙人和壽衣,以及那塊挖出私通棺的地,還閑置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動工。
……
這事兒我都知道,也都親眼看見過。
本以為這些操作能驅散怨氣躲過一劫,誰知村長辦事不靠譜,漏燒了兩個紙人給那紅衣女尸。
那兩個紙人是燒給紅衣女尸的替身,要陪著她們前往黃泉路。
替身沒到,紅衣女尸的怨氣也沒消散!鬧得這片地根本不得消停。
地基打不下去,房子也無法建造,剛施工就出現了塌陷口,價值不菲的鉆頭掉了下去。
我爸下去撈鉆頭,被怨氣纏身埋在了下面,替了一個紙人,成了奠地基的房奴。
問米婆說不止有房奴,還有路奴、橋奴,以及各種建筑,只要打不進地基,施工隊就會想辦法去找幾個奴隸過來。
他們以血肉之軀平息這場無名之災,成為房的奴隸,淹沒在泥土中不見天日,守住一方太平,成全一村人的幸福。
可這泥土下的怨氣仿佛血盆大口,吞了我爸還不知足,還想要再吞一個人!
土地繼續不安寧地鬧著,地基依舊打不進去,不僅如此,工人們也厄運連連,全村人也惡疾纏身,一個個被鬧得苦不堪言。
問米婆算出來,說還要個房奴鎮地基,也好替了紅衣女尸漏燒的另一個紙人。
這個房奴一定也要是男人,最好能和上一個房奴有血緣關系……這樣他們就死心塌地上了黃泉路,安安心心在地下守著這一片安居房。
10
我聽后大笑起來!眼淚卻止不住啪嗒啪嗒流下來。
「你們這些人還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細細一想,總算明白那天他們在灶房和我哥說的話。
我哥身子不好,他們一句一句刺激我哥,瓦解我哥的意志和思想。
我哥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無法治愈,他得常年吃藥,還不能工作,他很害怕照顧不了我,又會拖累我,還不如拿自己的命換了錢,保我下輩子安寧。
他們一語中的,擊中了我哥的心。
讓我哥覺得這是他最有價值的一次,他不僅能賺錢,還能掙大錢,把這輩子能賺的錢全部都給了我,他也十分驕傲!
可是我哥不知道,這個家只剩下我一個人,實在太孤零零了。
我哥很細心,他怕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還故意給我下安眠藥迷暈了我。
趁著我睡著, 我哥寫下了離別的書信,讓我以為他一個人享清福去了。
他當初對村長提出的條件,就是讓全村人都瞞著我。
只要我恨他、怨他……以為他還活著, 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執念。
全村人為了自己的幸福都瞞著我, 沒想到被這個癡傻女人說出了事實!
我氣得咆哮, 指著這一片新房子怒吼。
「你們這些人這樣住得安心啊?這房子下面埋著兩條人命,你們怎麼住得安心?!不怕倒霉, 不怕短壽嗎?」
全村人嘩然一片, 倒不是悔恨, 也不是歉意, 反而覺得我像顆老鼠屎,壞了他們的興致和幸福。
問米婆還在勸我:「你也不必這樣難過, 這都是天命,是習俗, 算出來都得經過這麼一遭, 等以后發達了,你成熟了,自然就能明白我們的所作所為。」
「我不明白!」我對她惡言相向:「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得食道癌嗎?為什麼一粒米都吃不下去嗎?」
問米婆一頓, 驚愕地說不出話。
「因為你作惡太多了!這是你的報應!」
我發瘋般大鬧起來, 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連那個癡傻女人也變得清醒了,再也不敢靠近我。
「瘋子,真是瘋子!」
村長低罵著,揮揮手, 找了幾個彪形壯漢壓制我。
我被他們死死地摁在地上,用臉在地面上感受著我爸和我哥的溫度。
村長罵罵咧咧, 剛想叫人把我丟出去, 還說我不配合就要把房款全部都回收。
此話一出,原本晴朗的天頃刻間陰風陣陣, 天邊飄來兩朵烏云,沉重地壓在安居房的頭頂上。
無情冰冷的大雨毫無征兆落下來, 沉悶的驚雷聲像怒者嘶吼, 嚇得這些人都縮了脖子。
好像我爸和我哥來了。
問米婆望著天驚恐大喊:「好好說話,好好說話,別壞了和氣!房款一定要給洪焰的, 這是他哥和他爸的命錢,虧不得!」
「給, 給!」村長也嚇得把行李遞給我:「我這就叫人開車把你送去市里。」
我心有不甘還想鬧,死活不肯走,這時候,一陣風吹過來,輕撫著我的頭,像我爸摸我的頭一樣。
那一刻,我因這陣風的溫柔釋懷了, 毫不猶豫地提著行李離開了安居房。
后來聽說, 我一走雨就停了,烏云也散了。
村民們入住安居房也怪事不斷,尤其是奠下我爸和我哥的那棟樓,一住人不是死就是病!
沒辦法, 村民陸陸續續把房低價賣了,賣給城里人當骨灰房,再也沒有活人住進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