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手立即縮了回來，我問他怎麼了？

他臉上有些惶恐的表情，說草莓熊不涼了。

我也趕緊探了一下，果真如此，我們兩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很奇怪，難道小夢跑出去玩了？

6

我跟老哥一連等了兩三天，發現草莓熊再也沒涼過，家里的聲響也沒了，吃飯的時候，我們眼巴巴望著筷子，但一直坐到幾乎要打瞌睡，筷子卻怎麼也不掉下來。

我們跟丟了魂似的，每天都盼著能夢到她。

可是她誰的夢里也沒有去。

熬了三天后，老哥終于坐不住了，他說不行，小夢肯定遇到什麼事了。

于是我們兩個回到當初見著算命先生的地方，又把他請了回來。

老道仿佛知道我們要去找他，一見我們轉身就走。

我急了，追上去大喊著不是要你退錢。

他說他知道，他也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去找他，但是，他搖了搖頭。

我愣在原地，搖頭是什麼意思？

老哥暴脾氣上來，一把揪住老道的山羊胡，說你跟不跟我們走？你搖一次頭我拔你一根胡子，看是你的頭硬還是你的胡子硬。

老道苦笑著，跟我們上了車，我趕緊又給他塞了二百塊錢壓壓驚。

到家之后，老道再次掏出他的羅盤，羅盤滴溜溜地轉，可上次轉起來像小風車，這次轉起來卻像大磨盤。

我心里一驚，問老道怎麼了？

老道說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老哥拔下他一根胡子：「叫你廢話多！」

老道一邊哎呦呦捋著胡子，一邊罵我們不講武德。

但最后他嘆了口氣：「好消息是，你們這房子，陰氣小了不少。

」

我心里咯噔一下，雖然其實早有猜測，可話真的從老道嘴里說出來，就像當年剛上大學時遠遠望見父母轉身蒼老的背影。

我那時才意識到自己真的長大了，也真的嘗到分離的滋味。

「萬事皆因緣，半點不由心。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你們明白吧？」

老哥紅著眼睛，又揪住老道胡子：「說人話！」

老道手臂輕輕一撥，便推開了老哥。

「孤魂終究不可能長期留在陽間，她每在這里一天，她的魂魄便會淡薄一寸，虛弱一分，終有一日會耗盡化為塵煙。」

我跟老哥傻傻愣在原地，老哥反應過來后還想上前去抓老道，我一把攔住了他。

「大師，她現在還在嗎？」

老道點點頭：「在是在，卻已不剩多少時日。」

「我們還有什麼可以為她做的？」

「孤魂因余愿而留，須趕在其消散前了其心愿，她才能安然輪回，不然……」

他沒有說下去，我們也都明白了。

「她還有多少時間？」

老道伸出三個手指頭：「不出三日。」

送大師走后，我跟老哥靜靜坐在沙發上，草莓熊躺在我們中間，誰也沒有說話。

突然老哥重重砸了桌子一拳：「都怪我這幾天光顧著陪小夢玩，都忘了問她還有什麼心愿。」

我撫著草莓熊的頭，責怪自己不也是如此？

但事到如今，我們兩個在這里愧疚也無補于事，我拍了拍老哥：「不是還有三天嗎？小夢來不了，我們就去找她，一定要幫她實現心愿！」

7

我跟老哥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麼賣力過。

從我遇見小夢的地方開始，我們兵分兩路，走街串巷，不停打探她的消息。

我們逢人就問，以前有沒有見過一個十來歲模樣，穿白色連衣裙紅鞋子的小姑娘。

但現實是骨感的，忙活兩天下來，就我們這少得可憐的形容詞，如同大海撈針。

晚上我跟老哥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又急又累，話也說不出，呆呆地望著天空。

這時有個警察過來了，他說他在這看了我們兩天，問我們到底是干嗎的？

我這才認出來，這個警察就是之前我們去警局打探時盤問我們的人。

我們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只好說有個妹妹走丟了，我們在找她。

他的目光在我們臉上掃了很久，問我們妹妹長什麼樣，姓甚名誰，到底跟我們什麼關系？

我們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個問題都答不出。

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卻分了我們兩根煙。

「我做了十幾年警察，一眼就看得出誰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兩個，心是好的。我不管你們有什麼難言之隱，如果有需要我幫忙，明天來局里找我，恐怕現在只有我幫得上你們了。」

我跟老哥聽完呆若木雞，我眼眶都濕了，反應過來想謝他的時候，那警察已經轉身走出老遠。

第二天，我們想了想，也豁出去了，直接找到警局，昨晚那個警察居然真的等著我們。

他沒多話，問我們要找什麼樣的小姑娘。

我們向他描述了下，他眉頭一皺：「這樣的小姑娘在這一片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麼找？還有沒有其他信息？」

我跟老哥對視一眼，最后我咬咬牙：「其實她已經死了，但是應該不是太久的事。

」

回憶了下老道說的話：「大概半個月往前些吧。」

警察盯了我足足有半分鐘，終是沒說什麼。

他讓我們可以先出去轉轉，中午吃過飯再來，收集死亡人口信息沒那麼快，需要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