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我來救你了!」
13
等他沖到陳天南面前時,剪刀里的東西,已經完整地露出了一個頭。
那也不能叫一個頭,應該叫兩個半個頭。
那鬼是個古裝女子的模樣,頭上梳著雙丫髻,耳朵上戴著金耳環,但是整張臉,從中間裂成了兩半,像剪刀那樣,在脖子上形成一個夾角。
她的頭發,也不是長在頭頂,而是從裂開的傷口里汩汩地往外冒。
張胖子剎住腳步,那女鬼的兩個頭,兩只漆黑滾圓的眼珠子,就這麼一左一右,盯著他看。
張胖子悶哼一聲,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桀桀桀——這位公子好生不中用啊!」
陰柔低沉的笑聲,穿透力極強,回蕩在客廳里,整個屋子的氣溫都驟然低了好幾度。這種讓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的陰森感,絕不是人力可以偽造出來的。
女鬼嬌笑幾聲,繼續搖頭晃腦,想把整個身體從剪刀里擠出來。
看清她的模樣,我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詞——「裂娘」。
「裂娘」是剪刀精,明朝的《解異集》就有記載,是古代用剪刀自殺的女人所化的,她的魂體寄托在剪刀里,逐漸和剪刀融為一體,煞氣沖天,極難對付。
裂娘沒管張胖子,長發繼續無風自動,但是不再只掐著陳天南的脖子,而是分了一束,從陳天南嘴里探了進去。
陳天南的整個身體瞬間弓成蝦米,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
裂娘嘻嘻嬌笑:
「負心漢——」
陳媽媽在旁邊看著,臉色慘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小南——我的兒子——」
她沖上去救陳天南,剛沖到客廳地毯的邊緣,就被一束頭發狠狠抽飛了。
肥胖的身體在空中轉了兩圈,狠狠砸在木地板上。
陳媽媽撐著手,艱難地站起身,然后瑟瑟發抖地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膝蓋發軟,實在是沒有勇氣再上前。
她抽泣著,一咬牙,扭頭跑過來拉住我的手:
「快,你們同學一場,你救救我兒子!
「只要救出他,之前的事我都不跟你計較了!」
語氣里,還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高人一等的姿態。
14
我懶洋洋地往樓梯上一靠:
「別啊,你還是計較吧,我等著周 SIR 帶我回局里做筆錄呢。」
見我這樣,陳媽媽氣得咬牙切齒:
「姓王的,你們同學一場,你居然見死不救?你可別得寸進尺!」
就在這時,陳天南又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鼻孔和嘴角都有鮮血噴涌而出。
他眼睛像金魚一樣朝外凸著,五指用力張開,努力朝我的方向伸著,眼神滿是哀求:
「王——帆——救——救——」
「兒子——」
陳媽媽凄厲地大哭,滿臉驚慌:
「王一帆,我說錯了,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兒子,你再不救,他就沒命了啊!」
我晃了晃手銬:
「抱歉啊,被銬著,真的有心無力,幫不了這個忙。」
話音剛落,那個女鬼又「桀桀桀」地笑了起來:
「這位公子在裝死啊?」
此時,她的整個身體已經都從剪刀里鉆了出來,一身紅色的中式喜服,三寸金蓮的繡花鞋,正踩在張胖子的手上。
厲鬼雖無重量,但是煞氣強,陰氣逼人,那腳一踩,一股寒氣順著皮膚往里鉆,張胖子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見自己裝暈被發現,張胖子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起來,要往我這邊跑,剛跑沒幾步,一束頭發從后面飛來,纏上了他的脖子。
這束頭發一分,纏在陳天南脖子上的頭發就少了很多,他用力一揮,竟然掙扎著跌落在地上:
「媽呀——王一帆——救命——救我——」
陳天南手腳并用在地上爬,張胖子也在地上匍匐前進,身體扭動得像一條肥胖的蛆蟲。
我遺憾地搖頭,朝他們晃動金屬手銬。
「叮鈴叮鈴——」
這脆響聲,剛才讓他們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悔恨。
「我動不了啊,陳天南不是說磕滿一百個頭才肯原諒我,現在隨隨便便站起來,我怕吃牢飯。」
15
陳天南一愣,反應過來,眼淚鼻涕一齊冒出,跪在地上朝我磕頭:
「我錯了,王一帆,哥,你是我親哥,我嘴賤,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磕!」
其他人見了,也跟著跪成一排,哐哐朝我磕頭。
「王一帆,你快出手啊——」
看見兒子這個慘樣,陳媽媽的腦子突然清醒了,她撲過來抱住我的大腿,把手里的翡翠手鐲鉆戒手表都摘下來塞給我:
「錢,我給你錢,十八萬,還你!」
我搖頭:
「那是之前的價格,違反債約,可不止這個數了。」
「一百萬,不,兩百萬,這些東西起碼值兩百萬,你救救小南,他明天還要結婚,他不能出事啊!」
陳媽媽大哭,陳天南和張胖子兩人,被裂娘的頭發卷住,身體幾乎要被纏成了一個蛹,眼看著兩人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周建森臉色一變,悄悄挪動腳步,往大門那邊走。
可我早就提醒過,他印堂發黑,本身就容易被煞氣影響,更何況現在煞氣沖天,周建森剛靠近沙發,整個人就渾身一僵,臉上竄起一股黑氣,站在原地不動了。
陳天南被纏在頭發里,倒在地上掙扎,忽然滾到了剛才那把西餐刀的旁邊,他艱難地伸出手,趁機砍斷了一大把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