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又錯了。
不對。
在我的視線角落里,有一處野草似乎格外低矮。
我趕忙跑過去,腳下是松軟的田地和松軟的河岸,我跑得踉踉蹌蹌。
走到那處低矮野草處,我才發現原來那里有一大塊空地,幾乎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
空地上的野草全都被割下,扔進了黑色的河水里。
那些被割掉的野草漂在如今已經死水微瀾、不再流動的腥臭黑水上。
我看著這片突兀的空地,空地表層所有的土被松過了,看起來整片地都是新土。
周靈就被埋在這里。
21
我從野草叢中翻出一把老舊、斷裂的鐵鍬。
斷裂的手柄上都是倒刺,稍微一用力,就把我的手刺得流血。
但我已經顧不上這些。
我一寸一寸地檢查過去,這片空地上雖然表層的土豆被松過了,但好在他們并沒有松得很深。
我搜尋到西南角落時,發現那一塊的土被松得格外深。
就是這里。
時間已經只剩不到二十分鐘。
我開始挖。
斷裂鐵鍬不好發力,沒有關系。
手掌開始血流如注,也沒有關系。
周靈,我要救回周靈。
她守在我身邊,她幫我擋過那麼多次的毆打和侮辱,我不能讓她因我而死。
我挖得心碎、挖得瘋狂、挖得肝膽俱裂。
但我不能停,我不敢停,我不想停。
我必須要把周靈挖出來。
砰。
鐵鍬觸碰到了一處堅硬物體。
我撥開泥土,看到碰到的是木板。
是棺材。
是周靈。
我把那木板上面和周圍的土全都挖開、撥開,找到棺材板的縫隙,將鐵鍬插了進去,然后猛一用力。
棺材被撬開了。
里面是空的。
22
我又找錯了。
我頹敗地一頭倒下,整個人重重地砸在棺材里面。
我躺在棺材里面,無力地看著天空。
如果現在有人把棺材板蓋上、釘死,把我活埋在這里,我都不會反抗。
我懶得反抗,也不想反抗了。
等等。
我突然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在我的身體砸到棺材里面那塊木板時,我聽到的并不是實心的聲音,而是空心的聲音。
棺材下面是空的!
我抬起手機,發現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個小時。
但我已經不管那麼多。
我把這棺材撬起來,拉出土坑。
這才發現棺材之下,還有一口棺材。
我把下面這口棺材也撬開,周靈正平靜地躺在里面。
已經沒有了呼吸。
我跳進去,一邊給周靈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復蘇,一邊眼淚就掉了下來。
求你了,周靈。
別死,別死啊!
我正做著搶救,突然聽到。
咚咚咚。
不要在這個時候來啊!
我還沒把周靈救回來!
咚咚咚。
我失去了意識。
23
我在家里醒過來,家里坐滿了警察。
我已經拿到了三百萬現金,并且報了警。
綁匪讓我不要報警,但我怎麼可能不報警。
所有小說、所有電影、所有新聞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教過我們了。
報警,還有一線生機。不報警,那就只能被綁匪拿捏,撕票概率接近百分之百。
在我們學校的安全教育課上,老師也曾經一再強調過這一點。
人是很難完全控制住另一個人。
不管你有多少同伙,不管你多麼心狠手辣,你都是無法完全控制住另一個人。
在綁架的過程中,⁷ⁿ綁匪會不可避免地被「肉票」
看到臉。
也是因此,對于綁匪來說,拿到錢之后,就立刻撕票,是最萬無一失也最理所當然的選擇。
不要對綁匪的良心和道義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待。
報警時,我的身體都在發抖。但是,我知道,這是救出爸媽的唯一辦法。
綁匪又來電話了。
他們告訴我,去西郊山下公園入口,向北直走三公里,那棟紅色廢棄建筑外的第三個垃圾桶。
把錢裝進白色塑料袋里封好,然后再放進那垃圾桶里就可以。
他們收到錢后,就會放了我爸媽。
「記住,不要報警。」
綁匪聲音經過變聲器,變得冰冷又詭異,背景里還有什麼東西在鳴叫。
警察給我的應對方案是先按照他們說的做。
但警方會安排人蹲守在附近。
那邊有廢棄建筑,也有樹木、叢林,有很好的埋伏條件。
他們會安排人跟蹤前來取錢的綁匪同伙。
跟著取錢同伙,找到他們的老窩,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很簡單,但也很實在的方案。
我照做了。
但這沒有換回爸媽。
24
按照計劃,我把錢裝進白色塑料袋里,放進了那個垃圾桶里。
十五分鐘后,就有一個瘦高男人過來取走了錢。
警察也保持一定距離地跟蹤瘦高男人而去。
他們一直跟著那個男人到了一處林中木屋處。
男人死下觀察后,敲了三下門,然后走進了木屋。
警察見時機一到,床門而入。
結果那木屋里只有瘦高男人一個人,并沒有其他人,更沒有我的爸媽。
他們再看那瘦高男人手中的白色塑料袋,里面竟是滿滿一袋廢紙。
原來,他們讓我把錢裝進白色塑料袋里,就是為了方便調包。
這山中郁郁蔥蔥的樹木和叢林,可以隱藏警察,當然也可以隱藏綁匪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