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瘦高男人,就是他們的敢死隊隊員。
他來取錢,就沒想著能回去。
綁匪會把他的那份錢轉交給他的父母家人,他則可以安心去坐牢。
我們的處境立刻就陷入了被動。
警察把我帶回家后,沒過多久,天就亮了。
綁匪就再次打來了電話。
「錢我們拿到了,但既然你報了警,我們也就不會放人了。」
綁匪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生物鳴叫聲再次響起。
那聲音好熟悉,雖然經過了變聲器,已經變得很扭曲詭異,但我知道我一定聽過那聲音。
警察說,綁匪已經拿到了錢,完全直接撕票、跑路。
他們之所以會再次打電話過來,一定是因為他們還想要更多。
我們還有機會。
咚咚咚。
我就快想起來那是什麼聲音。
『咚咚咚。
那是……那是……
我失去了意識。
25
我在河邊的空地里醒過來。
時間早已經過了十個小時。
我沒能救回周靈。
我感受到她的體溫在一點一點流走。
我把她緊緊抱在我的懷里,緊得像是要把她嵌進我的身體里。
仿佛只要我抱得夠緊,她的體溫就能流失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在變得冰冷、僵硬。
她如此切實、如此具體地死了。
我以為我會哭,結果我竟然沒有。
人在面對如此巨大的悲傷時,居然是不會掉眼淚的。
只覺得麻木,只覺得自己掉進了一種巨大的空曠里,那里什麼都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的虛無和寂寞。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我終于下定了決心,做出了選擇。
我輕輕放下周靈,讓她好好地躺平。
我站起身來,向著那黑色的河水走去。
我還有機會再見到周靈。
那個渾厚的詭異男聲說過的。
這兩個世界,一邊是夢境,一邊是現實。
只要我在夢境里死了,我就會在現實里活過來。
那麼,現在我做出了選擇。
這個「周靈死去了」的世界一定是夢境。
河水沒過了我的膝蓋。
我只要在這里死去,我就會在另一邊活過來。
另一邊,還有等著我去拯救的爸媽,還有住在我家對面的周靈。
我要那個世界。
黑色的河水已經沒過了我的大腿。
那河水真的很臭、很臟,可是我并不在意。
這是我再次見到周靈的唯一機會。
河水淹沒到了我的脖子。
我又邁出了一大步。
黑色的河水猛得蓋過了我的頭頂。
我被腥臭的河水嗆住了,很快就開始痛苦掙扎。
但我沒有回頭。
這一次,我沒有聽到「咚咚咚」的沉悶鼓聲。
我失去了所有意識。
26
我在家里的沙發上醒了過來。
我沒有死,我醒過來了。
也就是說,我做對了選擇!
這邊才是真實的世界!
「恭喜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我腦海里那個渾厚男聲說。
「現在去救你的爸媽吧。」
說完,他便從我的腦海里消失了。
隨著那男聲的消失,我的心卻跟著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意識到了什麼。
我不敢再多做停留,而是跟警方說出了我的想法。
我反應過來,那電話里經過了變聲器的鳴叫聲是什麼了。
那是狗叫的聲音,而且不止一只。
只要搜尋西郊山里有大量狗的地方,應該就能找到綁匪。
警察通過回放綁匪來電的錄音,也確認了這一點。
于是,我跟隨警察一起,再加上搜救隊,前往西郊山里,尋找那個有不止一只狗的地方。
雖然這一次我們有了明確的目標,但仍舊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才找到那個廢棄的養狗場。
那是一個位于半山腰處的養狗場,緊挨著養狗場的外墻,就是一處看不見底的斷崖。
警察本想悄悄靠近養狗場中間的屋子,但沒想到剛剛才突破了外圍木墻,就觸碰到了綁匪設下的警戒線。
警察一看不好,便不再隱蔽,直沖中間屋子。
破門而入時,綁匪正準備對我爸媽下手。
就這樣,他們被警方一舉拿下,我爸媽也被救了出來。
一審之下,才得知受害者原來并不只有我爸媽兩個人。
這里曾經是繁殖基地,但因為手續不正規,又濫用繁殖用狗,而被有關部門取締了。
后來,這里又成了狗肉場,四處捕殺野狗、流浪狗,甚至也會偷捕寵物狗。
疫情期間,打著消殺的名義,他們抓走了許多人的愛犬。
疫情過去之后,他們的生意一落千丈。
苦熬了一年多,生意依然沒有起色,他們終于是坐不住了,開始對山里路過的游人下手。
從小打小鬧的偷竊,到明目張膽的搶劫,再到膽大包天的綁架,他們一步步走得更深、更狠。
養狗場的空地成了他們的埋尸場,養狗場外的斷崖成了他們天然的拋尸地。
在這次之前,他們從沒有放任何一個人活著離開過這片養狗場。
我看著他們被警察挨個押了出來。
爸媽也渾身是傷、疲憊虛弱地被送了出來。
我們一家三口在這荒山野嶺里深深地擁抱了彼此。
他們哭了,我也哭了。
一時間,我們竟都說不出話來,沒人知道我、我們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