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七點十分左右出門，去附近散步畫速寫，她似乎對菌類植物特別著迷。八點半后，她會去最近的早市買菜，有時候買生活用品。十點前回到家，這天基本上不會再出門。我猜測，她大概率跟我一樣做著線上工作。

對祝余的關注，占據了我生活的大部分。每天早上，我都會像壁虎一樣貼在墻上，凝神聽著隔壁的動靜。跟祝余同時打開門，創造出一種巧合的假象，只為能自然地和她說聲早上好。

幸運的是，祝余對我的行為似乎并不抗拒。一個月后，我們已然成了能一起散步買菜的伙伴。

我心中竊喜，對她更加殷勤，甚至開始討論菜譜和日常生活。和秦雪的大腦空空相比，祝余的精神世界顯然更加引人入勝。

每天我都會聽著隔壁的動靜，坐在餐桌前想象著和祝余一起用餐，想象著瑩白的飯粒劃過她嬌嫩喉舌的情景。

遺憾的是，祝余一次都沒邀請過我去她家做客。我對她家的想象和好奇已經到達了頂峰。

那個周末，我幫祝余提著菜到家門口，突然靈機一動。「祝余，我的鑰匙好像找不到了。」我滿臉沮喪地沖著她翻出兜子，「那個開鎖師傅好像每天下午才起床，我能不能先去你家待一下。」

看著祝余滿臉難色，我低下頭。「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在走廊上待著也沒關系。」也許是我看起來太過可憐兮兮，祝余打開了門。「進來吧，不過你只能在玄關這里等著了，我父親不太喜歡陌生人。」

能進門就是個好開始，我乖巧地坐在玄關處的換鞋凳上等著祝余。

輪椅聲響起，一個模糊的男人身影突然出現在屏風后，「祝余！你帶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回來！」粗噶低沉的聲音嚇得我一激靈。「是鄰居，在門口待一會兒就走。」透過屏風，我看見祝余溫柔地湊向老人解釋，推著他往最里面的房間走去。好一會兒，祝余才端著一杯水出來。「路崢，不好意思，我父親因為身體原因，脾氣不怎麼好。」我笑笑表示諒解，「沒關系的。」

似乎是出于抱歉的心理，那天之后，我感覺祝余對我更加親近了。她不僅不再抗拒我的接近，還時不時地會給我送一些手作的點心湯羹。我最愛的是她做的蘑菇肉丸湯，那滋味是我不曾在其他地方嘗到的鮮美。但令人煩惱的是，每次祝余給我送東西的第二天，我家的鎖孔被總會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堵住。我暗自猜測過，這或許跟祝余那個不太歡迎我的父親有關。

可美麗的女孩總會有個令人生厭的護花使者，不是嗎？為了祝余，我想我可以忍耐下去。

03

那天，我照例陪著祝余買菜回去。可門鎖又被牙簽卡住了，我忍不住嘆口氣，「唉，最近我跟開鎖的大叔真是越來越熟了。」祝余皺起眉，「真是對不起，我父親他……」粗噶刻薄的男聲從門內響起，「祝余，到家門口了，還不進門！」祝余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我清晰地聽見祝余的父親發出怪誕又得意的笑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是報應！哼！」

晚上，我一邊吃著祝余送來的曲奇餅，一邊在電腦上追更新的綜藝節目。

祝余突然給我來了一條消息。「路崢，我燉了烏雞湯，你要不要來裝一碗喝？就當我為白天的事賠罪。」

烏雞湯啊，我忍不住砸吧了下嘴，抓了抓瘙癢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過敏，最近我總感覺全身各種發癢，身上的毛孔看起來也變得粗了許多。

我站在祝余家門口等著的時候，還忍不住一直抓癢。余光中，一只白色的線蟲鬼鬼祟祟地從我胳膊的孔隙里鉆出來。我忍住倒吸一口涼氣，定睛細看。但胳膊看起來并沒有異常，毛孔雖然大了一些，但也并不足以讓蟲子爬進爬出。

門內突然響起了碗盤摔碎的聲音，我從門縫里偷看。屏風擋住了大部分的視野，我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影子。是祝余和她的父親，兩人似乎在為我爭吵。

「那小子算個什麼玩意兒，根本配不上你！你犯得著整天上趕著給他做這做那的嗎？祝余，讓他趕緊滾蛋！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相信我，會有更合適的，你不要這麼著急做決定好嗎？」老人說著，緊緊抓住了祝余的手腕。

「我會自己決定，你身體不好，不要擔心這麼多！」祝余說著就掙脫了老人的手。

「你！」老人似乎被祝余的話氣得怒急攻心，一個耳光就要朝著她打去。

「住手！」我見狀一下子急了，推開門就要往里闖。

「別進來！」一向溫柔似水的祝余突然怒吼一聲，嚇得我立馬住了腳。我站在玄關處進退不得，祝余急急走出來把我推出門外。

「路崢，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燉湯給你喝。」祝余說罷就關上了防盜門，碰了一鼻子灰的我站在門口有些怔忪。

回家的時候徐青的視頻電話又打來了，我忍不住向他傾訴起今晚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