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表叔走到半路都沒看到舅爺。
碰上砍柴的鄰居,他告訴我們舅爺和朱老六跟著一群人上了山,好像往張家祖墳那邊去了。
待我們趕到時,看到張保全的墳已經被刨開,棺材里空蕩蕩的,只有刺鼻的蠟油味。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敢把心里話說出來。
半晌過去,朱老六咂巴了一下嘴。
「見了鬼了,蠟人還能長腿到處跑?」
舅爺聽完這話,眉頭緊蹙。
「肯定是芹子那天晚上多嘴,讓她男人聽見了。不管這蠟人是死是活,都得趕緊找回來燒了。」
說罷,我們一眾人朝著芹嬸家趕了過去。
剛進芹嬸家的院子,大家就傻眼了。
原本整齊的院子,就像是遭了山匪,東西亂七八糟地被打翻在地。
雞籠里的雞不知被啥東西給弄死了,扯下來的雞頭胡亂地扔在地上。
看院子的黃狗躲在墻角不停地發抖,看見有人來也不上前。
最讓我們感到害怕的,是那股熟悉的蠟油味。
芹嬸和她兒狗娃蜷縮在屋里,已經嚇得沒了人樣。
幾個村民趕緊把他們扶到堂屋。
「他嬸子,你家這是咋啦?」
芹嬸面色慘白,嘴里嘟囔著:「保全回來了……保全回來了……」
她一邊嘟囔著,一邊指了指堂屋的窗戶。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臉色瞬間變冷。
堂屋窗戶上,竟然趴著一個白乎乎的人影!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又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那是一層已經風干的白蠟,剛好是一個人的形狀。
舅爺連忙招呼眾人過去看,他指著窗戶上的白蠟說:「這肯定是蠟人留下的,昨天晚上它就趴在這里朝屋里看。
」
聽舅爺這麼說,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芹嬸心有余悸,摸著胸口說:「還好我昨晚把窗戶關嚴實了,沒讓它跑進來。」
可其他的窗戶都沒粘上白蠟,很顯然蠟人找的并不是芹嬸娘倆。
它在找什麼呢?
舅爺撥開人群,環視了堂屋一圈,堂屋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吃飯的桌子、幾把椅子,和一扇柜子。
舅爺走到柜子跟前拉開柜門,里面是一些平時用的雜物。
這時,他好像發現了什麼,眼神一下就變了。
他從雜物中找出了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年輕男人意氣風發,他正是張保全。
芹嬸愣了愣,說:「這不是保全年輕的時候的照片嗎,我記得都燒掉了呀,怎麼還有一張?」
舅爺瞇起了眼,說:「看來他昨天晚上就是要找這張照片。」
朱老六有些疑惑,問舅爺:「他找這照片干啥?」
「這張照片上,有他的臉。」
此話一出,屋里的氣氛頓時詭異了起來。
舅爺把照片放在桌上,接著說:「我給保全做的這具蠟人尸首,特意抹去了五官,為的就是讓他安心上路,別惹出事端來。可沒想到他居然還留戀人間,一旦他找到了自己的臉,就能蒙人騙人,跟活人無異了。」
朱老六意識到了什麼,說:「那東西沒拿到臉,會不會還躲在芹子家?」
說罷,眾人連忙抄家伙,前屋后屋翻了個底朝天,連茅房里的水箱蓋子都沒放過,就是沒找見那個蠟人。
又回到了堂屋,一屋子人心里直打鼓,面面相覷。
舅爺說:「看來這事沒那麼簡單。」
芹嬸說:「那咱們要不要報警?」
舅爺咧嘴苦笑,搖了搖頭:「報警?咱們咋跟警察說?說你家來了個蠟人?他們不會信的。
」
他又蹲在地上琢磨了一陣,抬頭對芹嬸說:「先帶著孩子回娘家避一避吧,我看那東西今晚還會來。」
芹嬸抱著她兒子狗娃,點點頭。
舅爺又從口袋里掏出了火柴,點燃了那張照片。
張保全的臉隨著照片燃燒變得越來越扭曲,不再像個人,幾秒鐘后,他變成了一地紙灰。
我后背沒來由地一股涼意襲來。
朱老六又問:「那咱們咋辦?不能就這麼放過它啊。」
舅爺說:「蠟人附了張保全的魂,就成了大兇,若是跑到村里禍害了別家,那就麻煩了。回去再多叫上幾個小子,今晚咱們就得逮住它。」
聽我舅爺這麼說,屋里嘰嘰喳喳開始議論了起來。
要說平日里逮蛇逮狼,大家肯定一擁而上,可這次要逮一具活著的蠟人,誰也沒那個勇氣。
朱老六是個粗人,身板健壯,看見沒人吱聲,他先站了出來。
「說逮就逮,我聽老喜哥的,今晚誰逮住蠟人,明天六爺我村口擺大席犒勞他。」
看見朱老六打了頭陣,其他人都松了口氣,陸陸續續有人站了出來。
整件事就這麼定下,大家紛紛回去準備家伙。
04
我們回到家跟舅奶說了一通,舅奶說什麼也不讓我去。
「要逮你和二進去逮,小偉不能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咋跟他爹媽交代?」
表叔也覺得舅奶說得有道理,那個蠟人不是善類,大晚上的留我舅奶一個人在家,萬一碰到什麼事,不安全。
于是我只得留在家里陪舅奶看門。
天剛擦黑,朱老六就牽著兩只黃黑色的大狼狗進了院子。
他跟我舅爺炫耀:「剛從隔壁村借的,別說是蠟人,就是個鐵人咱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