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證明,屋內的焚毀更加嚴重,說明火起于內部,而田管家身上的火也是從下身燃起。
而在屋內的兩處特殊發現,讓我已經可以確認當時田管家為何會自焚而死。
可是疑團尚未全部解決。
田管家是如何從山陰縣逃離的?
而他攜帶的寶物又去了哪里?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黃縣令,于是黃縣令也開始下令戒嚴,排查來往的可疑之人或者攜帶大批行李的客商。
我沒有停留,又馬不停蹄趕回山陰縣。除了這起案子,還有其他的政務需要我來處理。
如今田管家的蹤跡已經找到,但結論卻無法下定,可除了歸結為鬼怪,似乎又沒有其他的辦法。
兩地戒嚴,頂著的壓力不小,再這樣下去難免會造成恐慌,必須得趕快結案,恢復秩序。
可一旦結案,這虔家的壽禮就更難追尋。雖然不是我的責任,可這筆賬多少還是要記在我的身上。
此刻,我意識到比案子更復雜的是官場及人情。
這天,我正在思忖著案件,批改著最近山陰縣的政務要事,手下人進來稟告:
「大人,趙寡婦來投案。」
「報案?又報什麼案,你告訴她,朝廷對此事還在商討中,過不了多久就會下來答復。」
「大人,不是報案,是投案,趙寡婦說她殺了人了……」
11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都懷疑老天是不是見不得我徐渭當官,怎麼凈給我出難題。
我命人先行一步把現場控制住。趙寡婦哭得梨花帶雨,衣衫也有些不整,啜泣了半天,我這才聽清了原委。
我帶人到了趙寡婦的家,附近圍了不少人。
我暗自頭痛,進門一看,果然見到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子斜臥在床上。
脖頸還在汩汩冒著鮮血,上面插著一把銳利的刀剪。
據趙寡婦講,這人乃是她最近在牧場認識的一個年輕男子。
相貌頗為英俊,而且似乎家世不俗
趙寡婦空閨已久,年紀雖長些,可風姿綽約,韻態猶存。
小伙血氣方剛,英氣逼人,正是大好年華,二人便看對眼了。
二人經常在外私會,那天我見到她時,就是趕上趙寡婦去找他。
今天那姓竇的小伙也不知怎麼,突然白日里登門拜訪。
趙寡婦怕在門外推脫久了被鄰里覺察,說些閑話惹來是非,于是把他讓進屋內。
可沒承想這一進來,姓竇的小伙就暴露了狼子野心,非要強行歡好,并出聲威脅。
趙寡婦這才知道面前這人哪是什麼名門子弟,其實是一名劫色的匪盜,推拒不成,最后只能順從。
可這趙寡婦多年代官養馬,性子也跟匹胭脂馬一般,烈得很。
她心里覺著不是滋味,不僅一番情意被惡人辜負,連帶著清白也被毀了。
竟在中途抄起床上的刀剪給了他致命一擊,驚慌失措間,這才來投案自首。
12
我了解了情況,讓人把趙寡婦帶下去安撫情緒,便上前仔細查探著現場。
這個姓竇的小伙死相無比凄慘,臉上除了致命的痛楚以外,似乎還包含著一股震驚。
他脖子上插著那把奪命的工具。我隨手抓起地上散落的衣衫,便想扔過去遮掩住他的尸身。
我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掃了一眼。
直到旁邊的下屬輕聲呼喚,我這才回過神來,親自把竇性小伙的尸身蓋上。
然后命人妥善收斂好,便離開了臥房。
我沒急著離開,在趙寡婦的屋宅內轉悠了一圈,才來到府外。
「并蒂蓮,雙生花,青梅煮酒話桑麻。」
府外那群頑童趁我不在又跑來胡鬧,嘴里唱著兒歌,見我回來,拿著各自的玩具一哄而散。
我笑著搖搖頭,羨慕他們如此地無憂無慮,可腦中突然一聲炸響,猶如五雷轟頂一般。
此前的張張碎片瞬間重合組成了一張完整的圖像,整個疑云終于被驅散。
13
我馬上安排人手,即刻趕往會稽縣。
同時升堂再次審訊趙寡婦的案件。
經由屬下幫忙,我果然在卷宗中找到在冊的犯人情報。
那個年輕人的確姓竇,名叫竇恒,隨著找到他的信息,更能證明我的猜想。
趙寡婦說起來還是受害者,正當防衛,殺的還是在逃兇犯,于情于理都沒法對她量刑定罪,便予以釋放。
跟著我下達命令,解除山陰縣的戒嚴,任憑百姓自由出入。
同時暗送消息出去,馬上會對虔府管家雨夜離奇失蹤、后現身臨縣自焚的案件定案。
深夜,我獨自一人站在府外等候消息。
聽到遠處馬蹄聲響,不多會兒的工夫,我便見到派出的人手回來了。
見我立于門外,可給他嚇了一跳,連忙下馬問安。我把他攙起詢問著探查的情況。
一切果然正如我所料,但我沒讓他離開,囑托了幾句,讓他陪我做了個實驗。
我嘴角一勾,忍不住欣慰一笑,這樣的話,那就只差最后一環。
14
我一宿未睡,早早安排了人手,讓他們隨我一同等候,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我告訴他們,這宗聞所未聞的懸案,不等天亮便可宣告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