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爺的臉一下子變冷,他俯身把筷子撿了起來,瞇著眼睛看了我娘一眼,淡淡地說:「旺子他娘,我就喂旺子吃口魚肉,沒有毒,你看把你嚇的。」
我娘皮笑肉不笑地說:「老舅,這魚金貴,您自己吃吧,給旺子吃糟蹋東西。」
舅爺又拾起了那塊掉在地上的魚肉,說:「魚肉不金貴,你們娘倆才金貴,這肉臟了,吃壞肚子啊。」
說完,他將那塊魚肉使勁扔到了雞圈里,幾只母雞立馬圍了過去,啄起了那塊魚肉。
我娘臉一沉,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04
一陣慌張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我爹連忙擦了擦手去開門,就看到石頭叔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外,后面還跟了幾個不認識的人。
我爹看他這副模樣,很疑惑地問:「石頭,昨天就聽說你回來了,還沒去找你串個門呢,咋?這麼急匆匆的有啥事啊?」
說完,我爹還看了一眼他后面的幾個人,他們都擺著一張苦瓜臉,誰也不說話。
石頭叔擦了擦汗,說:「二進哥你別害怕,這些都是俺鎮上的同事,俺來主要是有個事想問你。」
我爹說:「你問。」
石頭叔壓低了聲音:「俺們車上陳老漢的尸體不見了,俺聽他們說,昨晚上看見你在靈車旁邊轉了一陣,你看見是咋回事了嗎?」
我爹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咋著石頭,你覺得俺昨晚上偷你車上尸體?」
石頭叔連忙擺手:「俺不是這意思,就是來問一問,你可千萬別多想。」
我舅爺突然說話了,他坐在院里沖我爹吆喝:「咋著二進,你偷人家東西了?」
我爹回頭跟舅爺說:「俺沒有。」
舅爺捋了捋胡子:「小時候就教你們,偷了東西就得承認,趕緊還給人家,別等吃了喝了,再燙著嘴。
」
我爹說:「俺真沒偷。」
石頭叔趕緊打圓場:「沒事了叔,俺再去別處問問。」
說完,他就要帶人走。
「慢著。」
舅爺吆喝一聲。
「這大熱天的,進了門連口水都不喝,二進你去廚房把剩下那條魚做了,我跟石頭還有這幾個兄弟喝一杯。」
我爹笑著說:「好嘞。」
石頭叔趕忙推辭:「叔,二進哥,你們的好意俺們心領了,可陳老漢沒找著,回去俺們沒法交差啊。」
舅爺佯裝生氣地說:「一個死鬼又不會長腿到處跑,吃了飯再找也不遲。」
石頭叔還想婉拒,可聞到桌上魚肉的香氣,眾人的肚子開始叫了起來。
石頭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應了一聲,招呼幾個同事進了屋。
舅爺安排幾個人坐下,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閑篇。
我舅爺和我爹這是要騙石頭叔他們吃臟魚肉。
我娘在屋里看得焦急萬分,又不能出去阻攔。
他看著我爹進了柴房,拾了一捆柴火抱了出來。
柴房的門沒關好,被風吹得吱呀亂響。
我看到柴房里露出一個破布麻袋,是我爹昨晚上背的那個,不知道里面有啥。
那個麻袋倚在柴堆上,大概是柴堆承受不住它的重量,麻袋突然倒了下來。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和一只干枯的人手,從麻袋里滾了出來。
05
那是陳老漢!
我爹拿陳老漢喂魚了!
我嚇得大叫一聲,隨后哇地哭了出來,我娘趕緊捂住我的嘴,壓低聲音沖我說:「別出聲!」
外面不知說了什麼,舅爺和其他人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仍舊盯著柴房,陳老漢翻著白眼,嘴巴大張,臉上的尸斑讓他看起來更加瘆人。
石頭叔和他的幾個同事背對柴房坐著,根本看不到柴房里的陳老漢。
這時,柴房的門突然被一只大手猛地關上。
我嚇了一跳,看到我爹站在柴房門口,死死地瞪了我們一眼,隨后把柴房上了鎖,又回了廚房。
我們看到陳老漢尸體的事已經被我爹發現了。
我娘趕ṭütŭ緊下了床,把我放在床上,擦了擦我的眼淚,強作鎮定地對我說:「旺子,一會你偷偷溜出去,趁你石頭叔上茅房的時候去告訴他,絕對不能吃那條魚。」
我止住哭聲,用力地點了點頭。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我爹將一盤熱氣騰騰的蔥花蒸魚端上了桌。
那條魚比先前我舅爺吃的那條還要大幾倍,幾乎有一條五六個月的狗崽子那麼大。魚肉的香氣在屋里都能聞得到。
想到那魚是吃陳老漢的肉才長這麼大,我的胃里一陣翻騰。
這時,石頭叔突然站了起來,把褲子口袋摸了個遍,掏出了一個煙盒子,又笑著跟舅爺指了指外面,就走了出去。
我娘趕緊拍拍我,示意我跟出去。
我打開屋門溜了出去,我個子小沒人注意到我。
大門外,我看到一輛白色的面包車停在路邊,車門打開,石頭叔正在里面摸索著什麼。
他拿出了一包煙,剛要拆開,就看到了滿臉驚恐的我。
「旺子,你咋跑出來了?」他有些不解地問。
我跟石頭叔說:「叔,俺爹做的那條魚你們千萬不能吃。」
他問:「為啥不能吃?」
我說:「那魚是吃人肉長大的,陳老漢就是被魚吃掉了。」
06
石頭叔愣了一下,摸著我的頭笑了起來。
「小兔崽子,以后大人說話別偷聽,還編故事嚇唬你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