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緊，忙仔細去看那篇報道。

上面說，失蹤的人叫陳少杰，28 歲，是個宅男。

大學畢業后，他就在外面租了房子。

不知道每天在干什麼，也很少與家里聯系。

陳少杰、大學畢業……

這兩個詞，給我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阿羅明明說，他跟她一樣來自農村，父母雙亡，是個二流子。

我看向廚房，正想去質問她為什麼騙我。

卻發現原本在廚房忙碌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人呢？

一瞬間，我汗毛倒豎。

阿羅的聲音如鬼魅一般，在我耳后輕飄飄地響起。

「老公，你終于發現了啊，真是讓我等了好久呢……」

10

我小心翼翼轉過身去。

只見她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走到了我身后。

剛剛還用來切菜的菜刀，此刻正抵著我的脖子。

我記得這套刀具很貴，是大牌子，削鐵如泥。

只要我微微一動，就很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明明，她一直是乖順的、柔弱的。

可這一刻，我卻發現自己從不曾了解她。

「為什麼騙我？」

她挑眉，意味深長地一笑。

「彼此彼此，不是嗎？」

「你什麼意思？」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其實自始至終，不過是把我當成丁香的替身罷了。」

「丁香，你怎麼會知道她？」

我明明從來就沒跟她提過。

當然，也沒有跟其他任何人提過。

「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嘆息一聲，眼睛看向窗外，似是在回想遙遠的往事。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小時候的故事嗎？那個爺爺的事。」

我當然記得。

那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晚，她告訴我的。

可是現在，我忽然不相信了。

既然阿強的身份是假的，那她的故事，自然也很有可能是編的。

于是我說：「所以你那個時候是騙我的？」

「也不算騙你吧，半真半假。

「小時候，我的確被那個變態欺負了。

「家里人不給我做主，我就一個人躲到山上哭。

「丁香外婆家就在我們村子，剛巧她放暑假來玩。

「她在山上看到了我，聽說我的事后，安慰了我很久很久。

「她告訴我，我沒有錯，錯的是別人。

「她還說，她的男朋友很厲害，將來會成為出名的大作家，等他們長大了，一定會幫我討回公道的。

「怎麼，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很耳熟？」

我的臉色一下子慘白。

的確耳熟，我的處女作，就是講的一個山村留守兒童被性侵的故事。

故事的靈感，是來自丁香。

我以為她是從哪里看來的，隨口說給我聽。

沒想到，那是真的。

更加沒想到，有一天，那個故事中的小女孩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到我身邊，成為我的妻子。

眼前又閃過了那個如丁香花一般的少女。

她是如此純潔、如此美麗。

我慘然一笑，無比后悔地說：「是我錯了，你不是她，沒有人能變成她。」

「當然，」阿羅點點頭，附和著我的話，「畢竟，誰又能比得過一個死人呢？」

她果然什麼都知道。

「馬鈞，你可真虛偽啊。

「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哄著她上了床。

「后來，她懷孕了。家里逼問孩子爸爸是誰，她死守著沒把你供出來。

「然后，你呢？你干了什麼？」

我干了什麼。

記憶的閥門一下子打開。

恍惚間，我又看到了那個彷徨無依的少女。

被老師和家長發現后，她不停地打我家電話。

我把線拔了。

她不死心，冒著大雨來找我。

她緊緊抓著我的衣袖，哭著問我：「馬鈞，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不愛我了嗎？」

那時，我是班里的三好學生、班長。

因為成績好，已經提前獲得了保送的名額。

在那個保守的年代，一旦這樣的事情傳出來，對我，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于是，在她的期待中，我冷漠地開口：「我想你誤會了，我從來沒喜歡過你。要不是你主動，我根本會跟你在一起。」

那段話說完，她眼中的光熄滅了。

暴雨中，她失魂落魄地離開。

我站在二樓的窗臺，靜靜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聽說，她已經退學了。

我知道，從今往后，我們將不會再見。

那一晚，暴雨滂沱，街道上空無一人。

眼看著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街角，忽然間，一道刺眼的光從遠處打了過來。

接著，還不待她反應，整個身子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在空中形成一道拋物線，再重重地墜地。

她死了。

我的初戀，就這樣死在了我的面前，死在了最美好的十八歲。

此后的這許多年，我無數次想起她，在很多女人身上試圖尋找她的影子。

阿羅是。

微微也是。

11

看著我的表情，阿羅輕笑：「想起來了吧？」

我心灰意冷，卻又想到一個新問題。

「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畢竟，我從未對外公開過我的本名。

就算丁香給她看過我的照片，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變了模樣。

「我根本就沒有刻意找你。我只是直播的時候，打扮得跟當年的丁香很像。

「大眼睛、黑長直，清純又可憐，你們男的不都喜歡這一款嗎？

「遇見你，完全是意外。

「畢竟，我只知道丁香死了，其他的事，我根本不清楚。

「在你跟我說了你的筆名后，我看了你的作品。

「你知道嗎？一個作者，總是會習慣性地把熟悉的人和事物寫入作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