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很無辜,這些天他一直奮戰在第一線,絲毫不敢懈怠,每天睡得很少,從一開始負責查監控,到后來負責調查工商所,他覺得每日的工作安排滿得不能再滿了。工作實在太多,調查總是要一項項完成,沒辦法快進。
昨天晚上跟高棟匯報調查結果時,高棟沒說什麼,也沒怪他還有幾項工作沒完成。結果睡了一覺,高棟翻臉比翻書還快,責怪他效率低下了。
唉,伴君如伴虎啊。
話說回來,林小峰目標都這麼明確了,要查犯罪經過也該繼續查監控,工商所另幾個人相互間的關系跟這案子有個屁瓜葛?深挖工商所這幾個往生者的隱私,包括男女關系這種事,他實在不理解高棟的做法。不過領導要求的工作,他心里即便不滿,也不能馬虎,還得繼續想辦法。
回到辦公室,他把脾氣轉嫁到手下人頭上,要求數據分析組今天必須搞定工商所所有人手機通信情況的書面報告,另外又分了幾組人員,一組去工商所查別克車最近的使用維修記錄,另幾組分別去約相關人員做筆錄,繼續人際關系的調查。至于自己這邊,他早上約了王紅民的老婆做筆錄。
王紅民的老婆叫駱慧慧,聽說是浙大的醫學博士,畢業后回到白象縣人民醫院當醫生,工作第二年就在別人的介紹下嫁給了比她大整整十歲的王紅民,隨后王紅民把她安置到醫院的藥劑科當副主任,不用加班不用值班,工作很清閑。至今結婚五年,暫時沒有小孩,但聽她單位說,她現在已經懷孕八個多月了,自從王紅民出事后請假在家休息。
所以今天做筆錄的地點約在王紅民家里。
從照片上看,駱慧慧絕對是個美女,比朱夢羽更漂亮,長相更大氣,五官更立體、精致,難怪王紅民這位家庭、工作、社會地位、長相俱佳的男人,在接近四十歲未婚時,經人介紹認識駱慧慧后,便快速步入了婚姻殿堂。
不過她現在懷孕,王紅民卻死了,以后這孩子倒有幾分可憐,張一昂不禁唏噓。
王家住的是別墅,地址在老城區,據說十年前這片別墅群是縣里最貴的房子,現在的新開發區在原本的郊區,老城區的這片別墅就顯得挺雞肋了。
按了門鈴后,很快,挺著大肚子的駱慧慧出來開門,臉上并沒有太多表情,不咸不談地招呼一聲“進來”后,張一昂和記錄員跟著走進去。
到里面后,駱慧慧并沒有給他們倒茶,只是道:“我行動不是很方便,冰箱里有飲料,麻煩兩位自己拿吧。”
張一昂連聲道:“沒事,沒事,我們只是例行調查,不喝東西。”他打量一眼房子,裝修雖然顯得有些老舊,但看得出,用的材料都是當初最好的,木地板在現在看來也不顯得過時,除了固定裝修外,家具電器都很新,看來是近年新換的。此刻屋里只有駱慧慧一人,張一昂奇怪問:“家里只有你一個人嗎?你現在這樣不是不方便?”
駱慧慧表情冷淡地道:“婆婆在老家,情緒不好,家人安慰著,我媽也過去了。剛剛知道你們要過來,我打發保姆出去中午再回來。”
張一昂悻悻地抿抿嘴,她給人感覺太冷冰冰了,不知道她平時是不是也這樣,還是因為王紅民剛去世的緣故。
她和昨天見的蘇春伊的性格完全不同,蘇春伊一提這案子就哭,情緒波動很大,而她,仿佛毫無情緒,一開口說話就能給人明顯的距離感。
他只能繼續道:“嗯……關于您丈夫的事,我們也感到很抱歉,希望你能堅強——”
她打斷道:“不用抱歉,我知道這和你們警察無關,也謝謝你的好意。”
“嗯……你現在不傷心了嗎?”
她馬上反問了一句:“傷心一定要表現出來嗎?我在醫院工作,生離死別見了很多,人的生死很多時候是捉摸不定的,指不定某天飛來橫禍,這是命,沒辦法。”她似是哀怨地垂下腦袋搖搖頭,又把一簇頭發撥回耳后。
張一昂注意到,她的手指很細長、很漂亮,涂著淡色的指甲油,指甲長短合適,修剪得很精致。
駱慧慧又抬起頭,看了一眼張一昂,倒把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冷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們警察最近為了這件事也忙了很多,聽說林小峰是兇手,對嗎?”
“嗯……這……”張一昂略一沉思,反正通緝令也發出去了,被害人家屬自然也是知道了,便道,“準確地說,林小峰是這次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什麼時候能抓住他呢?”她盯著張一昂的眼睛。
張一昂把目光移向手里的筆記本,潛意識里似乎不敢與她對視,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駱慧慧的言行舉止間似乎有種魔力,好像在她面前就該低下頭。本來是他們對她做筆錄,為什麼像是反過來了。他模棱兩可地回答:“具體抓捕的工作我們還在落實中,如果有結果,我們會及時通知被害人家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