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想起自己是貼著壁壘,大坑上窄下寬,又有雜草做掩護,他還真不一定看到我了。
想著,一把半米長的刀子就從我旁邊劃過,嚇得我縮緊脖子。
郝ŧüţű̂二叔用刀在坑里晃了晃,冷哼一聲,消失在洞口。
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離開了。
但鬼知道會不會又是詐我。
我貼著壁壘不動,索性借著透下來的光線打量周圍環境。
這一看,我心跳都漏了半拍。
只見這坑里,干草之下,竟全是骨頭。
而且,還都是頭骨。
人的頭骨。
寒意順著脊柱爬上心頭,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麼多人頭,該死了多少人啊。
可是,村里一共都不到百人,這些人是哪兒來的?
越來越多的謎團在我腦海里交織,我卻怎麼也理不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腿都快麻了。
外面還沒響動。
安全了?
我剛想走出去,突然聽到有人談話。
「他二叔,你咋還在這呢?」
是我爸!
緊接著,郝二叔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媽的,老子在這蹲那小崽子,你又來攪屎!」
我爸:「我看你是身體被掏空腦子也被掏空了吧,你在這杵著,還不如回去清點下小崽子人數!」
「我去,對啊!」
兩個人一拍即合,腳步聲離開。
我滿頭冷汗,慶幸自己沒走出去被逮個現行。
但也不敢耽擱,連忙爬出坑,向著回家的方向奔去。
06
到家時,我爸和郝二叔正坐在大門口。
郝二叔擦拭著手里的長刀,露出一絲冷笑。
我爸表情嚴肅,罵道:「半夜三更不在家睡覺,跑哪里去了!」
我腿一軟,差點跪下。
「我吃多了,蹲坑去了。
」
「還在胡說八道!」
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我爸大罵:「老子就知道你要胡扯,早就去坑里看了,沒人!」
我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痛感,腦子里轉過無數念頭,最終咬牙承認。
「是!我是跟蹤你們去了!但是他娘的二蛋走路太快我跟丟了,還摔坑里了!我就是好奇怎麼了?你們個個都藏著掖著不告訴我,我就想知道啊!」
話音落下,我爸眼神掃過我全身。
藍布褂子被我摔得看不見顏色,褲子上還蹭著大塊的泥土。
的確是摔了。
郝二叔插話道:「真跟丟了?」
我點頭,眼里憋出淚花:「那不是,二蛋那速度狗都追不上,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郝二叔輕輕拍了下我后腦勺,對我爸說道:「好了,老陳你也別跟孩子較真,反正也沒出事兒不是嗎?」
這話說得,好像當時在坑上忽悠我的人不是他一樣。
我心里翻白眼,表面上還是做出一副氣哼哼又委屈的樣子。
07
郝二叔走后,我爸讓我坐他旁邊。
旱煙一根一根抽著,直到公雞叫喚,他終于開了口。
「寶娃子,你也快成年了,有些事我也不瞞著你了。」
我心頭一喜,正想著要問小瑤池還是坑里白骨哪個問題好時,我爸第一句話就讓我噤了聲。
「你知道,咱們村里的女人,都去哪兒了嗎?」
這話意思,是我們村有過女人?
那我怎麼沒見過?
她們去哪兒了?
我爸用煙桿指了指外面,眼神晦澀不明。
「她們,一直都在呢。」
不知是夏夜太涼,還是我爸語氣過于陰冷。
我心底沒來由地發毛。
我爸的聲音低沉,吐出來的字脈絡相連,編織成了一個神秘莫測的世界在我面前。
08
我們村叫守根村。
早些年,是有女人的。
但是那會兒,大旱三年,民不聊生。
大家連飯都吃不上,根本顧不上男人女人的事。
只知道哪兒有觀音泥,哪兒有嫩樹皮,這些才是每天的主要任務。
也是那時候,村里來了個老道士。
因著有人分了半塊樹皮給他,心存感激,給村子看了運勢。
剛一算出來,道士臉色一白,說咱們村陰盛陽衰,已經被仙人劃為陰寒之地,怨氣橫沖,惡鬼橫行。
所以才這麼落后貧窮。
村里人急了,忙問他破解之法。
那道人也是個漢子,為報那半塊樹皮之恩,竟做法逆天改命。
一番功夫下來,道人為村子改了命。
自己卻遭受反噬,當場肢解。
此后,守根村逐漸富裕。
雖是遠離城鎮,位于偏僻山間,但這里土壤肥沃,得天獨厚,生了好些珍貴藥材。
外面的人出高價來收藥材,自然帶動了村子經濟。
聽到這里,我一邊為老道士的情深義重所感嘆,一邊忍不住問:
「那女人呢?這跟女人去哪兒了有什麼關系?」
我爸陰森森掃我一眼:「陰盛陽衰,那女人屬陰,你說她們會去哪兒?」
09
我心頭一震,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我腦海里逐漸成型。
陰盛陽衰,那麼女人該怎麼辦?
也許是我的臉色討好了我爸,他忽地一笑。
「傻小子,女人當然是被趕走了啊,你在想什麼呢。」
「那為啥女人走了,我怎麼出生的呢?」
我爸看向村尾,彎起嘴角。
「那是南靈娘娘把你送來的啊。」
南靈娘娘,是只有我們村供奉的神仙。
有人曾在村尾溫泉附近見過她,這也是溫泉被稱之為小瑤池的原因。
相傳,這位南靈娘娘極美極善,聽到村民祈禱后,令座下仙女每月十五,傳授村民延綿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