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這種東西真的很奇怪,明明看不見摸不著,可如果被人盯著,就是能感覺到。
我有時候會突然扭頭去看眼神射來的方向,可什麼都沒有。
幾次下來,周圍同學都覺得我多少有點毛病。
為了掩蓋這一行為,我每次突然扭脖子后,又趕緊揉揉脖頸,裝出一副脖子不舒服的樣子。
本來只是在學校是這樣。
沒想到接下來在家也開始不對勁。
我一個人在房間里開著臺燈寫作業的時候,也感覺身后站著一個人。
雖然我媽也經常這麼干,但我敢保證,那人絕對不是我媽,因為氣氛完全不同。
有時我甚至能感覺到,那個人就貼在我身后,因為我分明感受到了微涼的鼻息吹在我的后脖頸上。
30
睡的時候,感覺被子在動,似乎有東西在扯。
「金角……」
「金角……」
半睡半醒間,我似乎聽到小蕾在叫我。
「嗯……」
我想說話,卻逐漸喘不過氣,腦袋一陣陣眩暈。
咯咯咯咯……
書桌上傳來一陣清脆的敲擊聲。
我的腦袋似乎清醒了些,努力睜開了眼睛。
胸口依然很悶。
有個人坐在我胸口,雙腿緊緊夾著我。
這個人彎著腰,正在和我接吻。
因為距離太近,我反而看不清這個人的臉。
只覺得很白,眼睛很大,但全是黑的,頭發披散著,把我的腦袋都遮住了。
這人在和我接吻。
說是接吻,倒不如說是在吸我的嘴。
舌頭傳來一陣陣撕扯的疼痛,還聞到一股又涼又腥的味道,就像是冰箱里放久了的凍魚。
我想動,卻發現兩手被人按著。
不是一只手,至少有四五只。
另外還有四五只手按著我的雙腳。
我也算見仁兄無數,可這麼讓我難受的,還是頭一回。
「嗚嗚嗚……」
我使勁想要掙脫,卻根本使不上勁。
想起四姥爺教我的招式,我猛地一收小腹,心里想著丹田里有股氣猛地從嘴里沖出來,嘴里跟著喊:
「呸呸呸呸呸!」
時至今日,村里人要是不小心聽到有人烏鴉嘴,或者遇到怪異之事,都會喊呸呸呸。
最初我以為這不過是孩子氣的反擊,后來接觸的東西多了,才知道這是唐密中穢跡金剛咒的部分內容,辟邪有奇效。
喊完這五個字,床上立刻傳來一陣耗子般的吱喳亂叫。
我身上突然一輕,腦子也醒了過來,翻身推開身上的東西,跌跌撞撞開了燈。
但屋內并沒什麼異樣。
我不放心,又四下去看,發現護身符掉地上了,剛才叫醒我的吱喳聲,原來是護身符在桌子上跳。
我媽聽到響動,立刻推門進來。
「咋啦?」
我瞇著眼睛,還有些沒適應屋里的亮光,剛要說話,突然脖子猛地向前一伸。
「嘔——」
嘩地一聲,我吐出一大口又涼又腥的黑水,嘴里還有東西牽牽絆絆的,拿手一扯,全是粘在一起的長頭發。
再一扯,嗓子眼里還有。
31
收拾好屋里吐的東西后,我媽問:
「撞見了?」
我頭依然暈暈的,努力回想剛才的事情,好像被撞著了,又好像不是。
我的腮幫子、嘴巴和舌頭還在發酸,也不像是魘著了。
「那你再看看,屋里還有什麼嗎?」
我說現在一切正常,沒有那些東西。
我媽想了想,就去陽臺里翻,從一堆準備賣廢品的紙板箱下面掏出一個木盒子,打開,里面是幾摞紙符。
我媽仔細辨認了一會,拿出一摞,在我屋里點著了,像是在熏什麼,對著各個角落晃來晃去。
這符的火不大,煙卻多,而且還是紅色的,不一會就散了一屋子。
我爸在旁邊嗆得直咳嗽,捂著嘴問:
「你這啥玩意?別有朱砂吧?到可要全家汞中毒啦。」
「怕就出去!」
我媽在臥室里熏了一圈,最后把符往空中一扔,這些符上的火焰突然猛地一驚,晃得我眼前一白。
但當眼睛逐漸適應后,我和我爸都看傻了。
墻上——
地上——
屋頂——
書架桌子上——
全是凌亂的黑色手印腳印。
層層疊疊,看著令人頭皮發麻。
就像是有無數仁兄光著腳在我屋里爬來爬去留下的痕跡,而且速度極快,簡直詭異。
紅煙逐漸消散,這些黑色的印記也都跟著消散了。
「就是這些東西嗎?」我問。
「不,這是咱家的宅神。」
所謂宅神,其實也是仁兄,也就是家鬼。
這些仁兄比我們更早住在這里,平日里不僅相安無事,只要住戶不犯忌,他們還能庇佑家人。
所以有句老話說:無鬼之宅人難安。
出于尊重,要叫他們一聲「宅神」。
早就聽四姥爺說過這些,這回算是親眼見到了,只是有點失望。
「宅神……就這樣嗎?」我問。
「平時也沒這樣啊……」我媽也覺得不對勁。
窗簾后面吹來一陣冷風,我媽一看,窗戶開了一寸多寬的縫。
當時都快到元旦了,正是冷的時候,臥室窗戶除了早晨開一會,平時根本不可能打開。
我媽還以為這窗戶是我開的,我說不是,睡前就關了,就跟我媽一起來看。
窗戶不僅開了,豎著的窗沿上還有些黑色痕跡。
湊近后看了一會,逐漸分辨出來了。
是幾只手印腳印,看樣子,這東西從窗戶爬進來后,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