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對陳偉講,或許是因為,這件事情別人根本幫不上她,只會帶來危險。
陳偉突然問我:
「遇到壞人可以找警察,遇到這種事情,找誰呢?」
「動物世界里面,獅子吃了羊,羊會找誰呢?」
「難道沒有公道嗎?就像書上說的,因果報應?」
我無奈地笑笑:
「人間有句話,叫善惡到頭終有報,但還有句話,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
陳偉頓時不吭聲了,他在警校讀書,想必也聽過很多不公的事情。
我又說:
「秩序只在同一族群內有用,外面的世界都是弱肉強食,我看過一些法本,害人的,騙鬼的,賄賂神明的,哪里有什麼懲惡揚善……」
陳偉默不作聲。
我拍拍他的肩膀。
「但我想試試。」
陳偉眼睛頓時亮了一些,馬上就要站起來,我提醒他:
「先說好了,下不為例!」
「放心!」
多年后我才發現,所有下不為例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41
紅燈亮的時候,我跑到路口蹲下來看,陳偉也跟了過來。
這里是劉小惠當時出車禍的地方,地上的血跡已被打掃得差不多,又經過路人來來回回走,根本看不出什麼痕跡。
「自行車呢?小惠出事時騎的那個自行車?」我問。
「早軋爛了,后來小惠爸爸拿去燒了,有用?」
「我就感覺,小惠撞向貨車的時候,表情不對勁,有一瞬間好像很恐懼,就像是看見什麼東西了……」
我突然想起,陳偉還留著小惠的手套,連忙要他拿給我看。
我拿著手套,走到一家十元店門口,就著里面的燈光仔細看著,陳偉也湊過來看。
這是一雙很常見的針織手套,沾了一點血,上面還有一些黑色的痕跡。
我聞了聞,有股紙灰的味道,有些熟悉,就感覺不對。
擺弄幾次后,終于看清了上面的痕跡。
是兩只手的印記。
小惠被貨車撞死的時候,是被這兩只手按著手拐彎的。
自殺有兩種,一種是當事人真的不想活了。
還有一種,是被迷了,莫名其妙就想自殺,陳偉之前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劉小惠的自殺,是因為這個?
「怎麼了?看見什麼了?這上面的黑灰是什麼?」陳偉急切地問個不停。
但我腦子已亂了,根本沒聽他說話,只是看著手套上的黑色手印。
這手印我看著熟悉。
可我不明白的是:
出現在我家窗臺上的手印,為什麼在這里也有?
對王艷周琳下手我能理解,為什麼她還要害劉小惠啊?
我把手套裝在大衣兜里,讓陳偉先回家。
看我的神情,陳偉更覺得事情嚴重,說:
「需要我做什麼你盡管說,我學了一個月散打呢。」
「不,現在這事,你的散打搞不定。」
我讓陳偉先回去,剩下的事我來,但臨走前,又叮囑他:
「之前你最大的念頭就是想見劉小惠,現在呢?」
「調查真相,給她報仇。」
「好,保持,只要你有這心思,什麼東西也沒法勾引你去尋短見了。」
「你到底要去干嗎?」陳偉又問我。
「找人打聽點事。」
跨上車子后,我又扭過頭問他:
「是不是初戀都沒有好結果?」
陳偉想了想,說:
「不一定,事在人為。」
42
天已黑了。
我騎車去大豐畫室。
畫室里依然有不少人,我進來后在里面找了一圈,沒找到小蕾。
又找同學問,一連問了幾個人,都對小蕾沒什麼印象,我心里更慌,助教老師總算對她有點印象,問我:
「是那個每次畫畫都坐在墻根,聽歌不說話的女生嗎?」
我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連忙點頭說:
「對對對,最近看到她了嗎?」
助教說已經好些天沒看到她來了。
我算了一下時間,自從我不在畫室后,小蕾也不來了。
我想起小蕾和幾個老鄉一起在旁邊小區里租房,就找了幾個魏縣來的同學問,他們想了想,記得似乎是有這麼個老鄉,但并沒有一起租房住,他們也很少和她說話。
我跑了出去,沿著以前送小蕾回家的路上尋找,每次和她分別的時候,她都是走進這個小區。
她沒有和老鄉一起租房住,又會住在哪呢?
我突然很后悔,為什麼每次送她回去,不找個理由去她屋里坐坐呢?
我在小區里轉了一圈,懷疑小蕾會不會已經離開這里了,可又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就是她棲身的地方。
我又找,路過車棚的時候,感覺陰氣很重。
簌簌簌……
脖子里的護身符似乎稍微動了一下。
我又朝車棚走了兩步,護身符抖動得更厲害。
車棚里停著十多輛自行車,角落里還有兩個破柜子和沙發,上面落滿塵土,除此之外,并沒別的什麼東西。
看著柜子,我心里突然有股異樣的感覺。
我走過去,發現柜門把手上塵土不多。
我蹲在柜子前猶豫了一會,小心地打開柜門。
里面堆著幾本老掛歷,已經受潮發霉,我翻了翻,看到掛歷下有個墨綠色的舊畫夾。
我的心立刻咚咚咚跳了起來。
是小蕾的畫夾。
但又比我印象里要舊得多,里面放著不少畫,沉甸甸的。
我拿著小蕾送我的手電,看著畫夾里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