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兩三分鐘,或者更長時間,我和他誰都沒有動。
就在我感覺越來越詭異,心里發毛到極點,恨不得拋下東西拔腿就跑的時候……
他慢慢地,轉頭離開了。
我一時仍舊沒敢亂動,只在原地杵了一會兒,腦子里漸漸清楚起來。
我后背突然一涼,冷汗把衣服浸透了,風一吹,就打一個激靈。
奇怪,剛剛好像連風都沒有。
周圍許多人路過。他們像突然出現,從地里冒出來似的。
剛剛真奇怪。再老的小區,再偏僻的地方,也不可能兩三分鐘一直沒有人經過吧?但剛剛卻好像連一陣妖風都沒吹過。
我越想越不對勁,趕緊跑回我的金杯里,重重喘了口氣。
明明啥也沒干,好像跟生死邊緣爬回來似的。
剛剛那個人……是誰?
我兜里的手機震了一下,掏手機一看。
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一條彩信,里面有張照片。
照片的顏色整體灰暗,在陰云下,停車場的黃線外,是我自己的背影。
3
看到那條彩信的瞬間,我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誰拍了我的背影?
我忍不住一回頭,只看到空蕩蕩的后車廂,座上只擺著那個大紙箱。
我心臟怦怦直跳,趕緊開車回家。
一個晚上我都在被窩里研究這張照片。老大個人了,縮在沙發里,抱著枕頭,披著被子,一動不想動。
我研究照它的角度,電話號碼……但我也得不出啥結論。
這號碼打不通,我也沒想著能接通,只是心里越發感到古怪。
要說惡作劇,做得也太嚇人了。這不跟蹤狂嗎?
那個藍雨衣是誰?偷拍我的又是誰?
偷拍……我想起了大龔。
他不知為何跑到我工作室窗外,偷拍了我一大堆照片。
這個拍我的人,也是他嗎?
不管是不是他,偷拍我背后的這個人,心理肯定很畸形。
在那種別人注意不到的視角,偷拍別人,肯定是威脅性質的。
「媽的,不能落下風。越是理這種人,越是把自己嚇得夠嗆。」
正確的處理方式就是:理他的。呸。
我拋開手機,粗略地翻了一遍大龔留下的那堆資料。
硬盤里的論文我實在看不下去,眼睛進去,后腦勺出來,看著看著我就困了。
我只好勸解自己,估計軟盤里的東西是關鍵,別的不用管它。
我睡了過去。醒來后,累得起不來,就團在沙發上,打開手機,翻了翻大龔的博客。
本來一大早的我有點迷糊,但打開博客的一瞬間,我就給嚇醒了,從沙發上滾了下來。
博客上的照片全消失了。
我趕緊下拉大龔的主頁。他拍的那些胡同的照片,全都給刪了。
他自己登錄賬號刪了圖?還是官方終于覺得這圖拍得詭異,強制給刪了?
我馬上聯系了官方助手。
客服回答:「不是違規,是他后臺自己刪除的。」
我問客服刪除的時間。
「2022 年 9 月 2 日下午 16:26。IP 地址為……」
刪除時間是我去他公寓的時候。IP 顯示……是他那臺電腦。
可當時我正在用那臺電腦。
我一時間毛骨悚然,說不出話來,也跟客服解釋不通,只好掛了電話,任手腳一個勁發抖。
好一會兒,我才讓自己冷靜了一點。
我再次給大龔打了個電話。
「不在服務區。」
……
我鉆進廁所,用冷水洗了把臉,看看鏡子,忽然想起了大龔拍的那張詭異的「我」
的照片。
我突然覺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古怪,好像哪里不像我自己似的。
半天,我問鏡子里的我:「你是我嗎?」
沒有反應。
我松了口氣。真是瘋了,還好周圍沒人,否則要給我送醫院了。
可這時,忽然間,我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對我笑了一下。
我嚇得一縮脖子,哐當一下撞在廁所門上。
可仔細看,鏡子里那張被嚇得魂魄出竅了的傻臉,還是我自己的。
我出現幻覺了?可是這鏡子……鏡子……
我腦子里突然有了個怪異的想法。
我拿出手機,打開那條彩信。
我看著照片里的自己。剛開始還沒什麼,后來越看越清楚了。
看懂的一瞬間,我兩只手不停地發顫,后頸上所有的毛孔打開,喉嚨一陣痙攣,幾乎呼吸不上來。
這張照片,它不是來嚇唬我的。
它是在提醒我。
剛開始,我以為只是鏡像模式沒打開的原因。
但照片里的我,后脖頸的痣的位置不變,也就是說,我還是那個我。
但當時,我分明記得,我站在黃線以外,紅色的「禁止」牌子在我右手邊。
可照片里,它在我的左手邊。
這張照片給我的后勁特別大。
那抹黃色和紅色都留在我腦海里,總感覺照片里的我自己會忽然轉過身來,對著我笑。
我尤其害怕這種場景出現在我夢里。
我在天亮前小睡了一會兒,醒過來,趕緊出發去舊貨市場淘了個軟盤驅動器。
舊貨商店的老板還說:「現在也就工控機還在用軟盤了。看你面相,也不像工程師或者搞科研的啊哈哈。」
我這才想到,用軟盤這個行為確實古怪得要命。
我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拉上窗簾,把軟盤驅動器連上電腦,讀取內容。
軟盤里只有幾個 txt 文檔,我一一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