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她叫顧涼。
人事部的新人,呆萌,11 點熄燈睡覺前喜歡聽下雨的白噪聲……
第二年的夏天我在宿舍樓下表白成功,她含著淚說我愿意。
第三年我們結婚了。
雖然沒有辦法領證,但是畢竟是住到了一塊兒。
老媽催婚的電話沒了,變成了催娃的電話……
三十五歲那一年,我當爸爸了。
男孩,六斤四兩,起名周笑語。
歡聲笑語的笑語。
因為他生下來既不哭也不鬧,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我笑。
有某個瞬間,我甚至覺得是陸河回來了。
「孩子像誰?你還是我?」顧涼有些虛弱地問。
「很愛笑,沒心沒肺傻傻的,像你呢。」
「你才傻傻的……」顧涼嘟起小嘴。
希望他這一世,能開開心心的,不要那麼苦大仇深吧。
四十歲那年,藍哲退休,我升職成了行政部部長。
「咳咳,以后就拜托你了。」他這樣說著,推著輪椅消失在園區養老院的門口。
我目送他的背影,心想我以后也會有這麼一天吧。
每次月圓之夜,我會到行政樓最高的天臺看看月亮。
當夜幕降臨,站在高處看任何一座大樓。
無數燈火星星點點在風中搖搖欲墜,明暗不定,但是卻一直發出光亮。
世界有時候仁慈,有時候酷烈,但是那些小小燈火卻長明不滅。
它們只是為了照亮自己,但是卻因此照亮了世界。
這大概就是人世間最大的奧秘。
六十歲的前一晚,我在辦公室收拾自己的個人物品。
媽媽在三個月前去世,我沒有辦法去見她最后一面。
至于孝與不孝?
坦白說我不清楚。
我給了她足夠富足的晚年。
她只知道她的兒子,一直都很忙。
不知道媽媽在天上,會不會看到結界里忙碌的我。
明天就會有新的年輕人來這里替代我的位置,這是我在崗的最后一天。
摩挲著那本泛黃甚至有些破舊的員工手冊,我不由得有些感慨。
這一生真的有意義嗎?為何我卻覺得一場虛空大夢?
就在我感嘆的時候,一張紙屑竟然從手冊的夾縫中滑落。
我好奇地撿起看了看。
竟然是被人撕掉的那一小段內容。
有人用歪歪斜斜的手寫體在紙上寫著:
「員工手冊第十條:如果你在公司碌碌無為又忙碌充實地耗完一生時,希望你回首往事能想明白那個一開始就明白的道理——
公司就是公司,工作就是工作,這里不是家。重復一次,這里不是家。」
淚水像雨點一樣順著千溝萬壑的面容落下。
系統提示短信響起:
「恭喜編號 05013 周刑發現職場終極悖論,幻境解除。」
「請時刻牢記,生活遠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遠方的詩歌與星辰。」
眼前的一切空間全部破碎,我再次回到那間實驗室。
而實驗桌上,單笑的那支煙還沒有燒完。
眼前站著幾個身影,那些我已經幾十年沒見過的面孔。
「怎麼樣!我就說周刑沒問題吧?」凌海雙手抱胸,似乎對我的表現非常滿意。
「下次再快點就好了,等你半天。」陸河也難得露出微笑。
「你們都沒事啊?我,好想你們……」此時的我已經淚流滿面。
「開玩笑,有那位大人在,誰會有事啊!」楚云青指了指旁邊。
我轉過頭,單笑正被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捏住脖子高舉在半空。
墻上有個人形的大洞,顯然是某人闖進來時干的。
此時她的眼神里寫滿了驚恐。
藍哲的聲音既溫柔又可怕:
「咳咳,你怎麼敢,動我的人!」
十一
深夜食堂。
烤架上的烤羊排吱吱冒油,凌海和我兩人吃得淚流滿面。
「嗚嗚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又了。」
「對吧,老子在那個破夢境里也是吃了幾十年齋,人都要裂開了。」
云舒和岳瞳在旁邊慢條斯理地吃著烤香菇,云青和陸河則正在爭搶一只烤雞。
「喂喂,那是我烤的,我命令你把雞腿留給我!」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拿來吧你!」
一群舔食者在遠處和食堂管理員大眼瞪小眼,愣是不敢上前。
按規矩來說,這伙人半夜來食堂吃肉本身就是違規。
如果是平日里,他們早就自己加餐了。
可現在誰敢上前?
他們的大領導單笑此時正端著紅酒戰戰兢兢坐在藍哲的下位,一臉忐忑:
」隊長,為了咱們久別重逢,您喝一口?
藍哲眉頭微皺,看了看單笑沒倒滿的酒杯:
「咳咳,你養金魚呢?」
單笑立馬訕笑著給自己滿上,端起杯一飲而盡。
藍哲也端起杯一飲而盡:
「這些年,你的「夢魘」開發得挺好啊,竟然能做出覆蓋整棟樓的單人夢境。」
「雕蟲小技不值一提,和您的「龍王」比起來只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藍哲眼中的金光一閃而逝:
「要是玩夠了就回來,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單笑似笑非笑「我沒有家,哪里都是牢籠,沒有區別。」
我看了看這詭異的氣氛,抬頭低聲問:
「啥情況?他倆早認識?那咱們打什麼打?」
凌海點點頭:
「聽說都是 95 屆的員工,曾經的隊長和副隊長,跟著董事長打天下的黃金一代里最強的兩個,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