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燦……我好疼……好疼啊……」
僅僅眨眼之間,局勢瞬間危機!
「桃酥!你快抓住我的手。」
生死之間,我的大腦僅僅空白了一秒就立刻做出了反應,我迅速伸出手,抓住了桃酥即將掉下去的手。
而電梯卻已經開始了運作,一階一階地向上,仿佛要將桃酥送入死神的鐮刀。
「胖子!快他媽按緊急制動!」我趕緊沖著已經被驚嚇到呆滯的胖子大喊。
胖子終于回過神了,罵了一句他媽的,迅速找到停止的紅色按鈕按了下去。
電梯沒停!
「他媽的,這東西為什麼不停?!」胖子像瘋了一樣瘋狂按向按鈕,但電梯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緩慢地將桃酥全身卷入。
我眼見電梯已經失去控制,趕緊牢牢握住桃酥的手,想要將她拉上來。
「我的……身體……好像被……被擠壓碎……」
她的身體已經被機械擠壓,雙目充血,求救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崔……燦,救……我。」
「救……救我。」
「救……」
這一階梯已經馬上要到盡頭,她的生命體征也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上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雙目赤紅,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將桃酥拉上來,卻毫無作用。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電梯走到盡頭,要將她的身體一切為二,而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著。
看著,就干看著。
隨著最后一處階梯的上升,我緊握的手掌再也傳不上來一絲力氣。
她的身體被切開了。
就在我的眼前。
天地在我的眼中仿佛停止,一切聲音都無法進入我的耳朵。
后來工作人員迅速維持現場的喇叭聲,胖子瘋狂的怒吼聲,人群看著慘狀的嘈雜聲,急救車的警笛聲……凡此種種,我全部都看不到,聽不見了。
我只記得,當血液飛濺到我的臉上,我的腦海里瘋狂涌現出一個念頭:
「為什麼非要來商場?為什麼不玩劇本殺?」
「為什麼不玩劇本殺?」
「為什麼不玩劇本殺!」
9.
醫院。
我坐在椅子上,雙臂無力地垂下,目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
力氣、情緒、思維、想法,在這幾個小時里完全丟失,現在的我不亞于一具行尸走肉。
胖子在走廊里,正陪著桃酥的父親。
一個小時前,桃酥的父母接到消息,阿姨聽到后當場就昏了過去,現在還在病房沒有醒過來。
胖子和叔叔一直在處理著后續的各種簽字,責任認定和尸體認領。
胖子朝我走過來,坐下來點了根煙。
煙霧在我們的面前緩緩浮現,升空,直至消失不見。
「叔叔去太平間的時候,沒有繃住,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哭了。」胖子吸了一口煙,對著我說。
「后續估計會選擇火葬,葬禮的日期什麼的都要計劃。」
我茫然無措地點著頭,說:
「是我沒把她拉上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明明只差那麼一點,如果我的力氣再大一點,我平時如果能多鍛煉一點,能多撐一會……」
「崔燦。」胖子放下煙,直視我的眼睛。
「這一切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
「不,根本不是,我……」我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胖子并沒有聽下去,而是揮手打斷了我,起身走向洗手間。
我緩緩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低下頭,我看見了自己雙手上已經顯得干涸的黑色血跡,也往洗手間走去。
「嘩啦啦——」
我打開水龍頭,沖了沖自己的雙手,然后抬頭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
亂糟糟的頭發,黑眼圈,皺巴巴的衣服。
一點沒變。
我正要離開,突然聽見廁所隔間,低低的啜泣聲若有若無。走近些,胖子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我不應該讓她走在前面的。」
「我不應該一直按按鈕,我應該幫崔燦一起把你拉上來的。」
「是我害死了你,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嗚嗚嗚。」
刺痛的哭聲猶如尖錐般扎進我的內心,我沒有接著聽下去,而是沉默地回到了走廊。
要去哪,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
思緒飄回,我想起三人剛見面時,胖子提議說:「要不我們去玩劇本殺?」
如果我當時同意了,是不是就沒事了?
要是我沒說去商場,桃酥是不是就不會死?
我痛苦地想著,深淵般的悔意將我淹沒。
如果一切能重來該多好?如果一切能重來,我絕對不會選擇去商場,我絕對不會選擇把那場劇本殺當成不祥的預兆。
要是一切能從頭來過,要是一切能重新開始。
我抬頭看向醫院的鐘表:
「2022 年 6 月 16 日 14 點 42 分」。
強烈的疲憊感襲來,我索性不再想這些一直占據神經的事情,我把頭埋到胳膊里,沉沉睡去。
要是一切能重新來過。
重新來過。
10.
「嘀嗒,嘀嗒。」
清脆的鐘表聲穿透晨光,進入了我的耳朵。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身下柔軟的感覺讓我感到身心愉悅。
天花板由模糊到清晰,家用式吊燈的輪廓靜靜地懸掛。
「我這是,在醫院嗎?」我心里想著。
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后,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環顧四周,雜亂的房間,四散的衣服,昨晚沖泡的咖啡。
「這是……我家?」
我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