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總覺得屋里多了一個人。」
「想多了吧你。」
說話的是我閨蜜,一回到家,她就甩掉高跟鞋,癱倒在沙發上了。
不是。
真的。
我聞到了。
是黃油。
那味道很淡,可是我還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就是那種甜甜的,略帶焦糊的,烤面包的味道。
還有黃油。
閨蜜笑著說:「是香水吧,你今天不是噴香水了嗎?」
——摘自《柜男》
當我在扉頁上讀到這段話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因為這里面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像是從我和我閨蜜身上摘下來的。
就昨天,我們倆本來要回老家的,可是航班取消,只能悻悻地又回來了。
拖著諾大的行李,加上郁悶的心情,我閨蜜直接就癱倒在沙發里了。
而我,也確實聞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甜甜的、略帶焦糊的、烤面包的味道,還有黃油。
和書里的女主角一樣,我把家里的電飯鍋、空氣炸鍋和烤箱全都查了一遍。
如果說這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點。
我翻回封面,猩紅的背景上是一只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那眼睛畫得極大,將整個畫面都占據掉了。
我把拇指移開了點,免得扣著那人的眼珠。
這本書名叫《柜男》,看書旗上說,作者是和史蒂芬金、鈴木光司齊名的——鼠人。
沒聽過。
我這人膽子不小,也看小說,可是看著看著發現自己就是小說里女主角,還帶「恐怖」二字的,不禁也有點怵。
而且封面上標記了一個「一」,是說這小說還有第二部嗎?
站在我身后的男店員說:「對,這本書還有第二部,您要看嗎?」
要啊。
我買了兩本,給妍妍也帶了一本。
店外有張長椅,我坐下來,繼續往下讀去。
書上說:「那天回家,我眼皮就一直跳,家里黑洞洞的,仿佛一個深淵,我叫了幾聲「妍妍」,沒有人應。
這是一間簡陋的兩居室,門口的衣柜里掛滿了妍妍的包,走廊盡頭是一間客廳,兩旁是我和妍妍的臥室。
我打開走廊的燈,將屋里都照了一遍,沒有看見妍妍,于是我給她打了個電話,不知怎的,我心里非常害怕,我怕那歡快的手機鈴聲會突然從家中的某個柜子傳來。」
2
緊接著就是第三章了,書上說:「第三章:頭發。我在地墊里發現了一縷頭發,黃的。巧了,妍妍的頭發也是黃的,就是那種帶著點褐色的挑染過的披肩發。」
讀到這里,天忽然被烏云遮蔽,狂風打著卷兒將我的帽子卷上天空,越來越多的雨點墜落,打濕了我的書頁。
現在是下午,外面卻黑得傍晚一樣。
我身后的書店門也開了,幾個店員換好便裝,準備關門。
剛向我推薦過書的小哥哥說:「今天有暴雨預警,再不回去地鐵就要關了。」
暴雨預警?我打開手機,才看到眾多廣告下面赫然躺著一條通知,說今晚有特大暴雨,請廣大市民不要外出,公司也提早下班。
難怪,繁華的步行街轉眼就剩我一個,孤零零地立在店外。
我拎起包,快步走向地鐵,幾位店員已經走得遠了,我急忙小跑著,希望能離他們近些。
不知怎的,在經歷了一連串怪事之后,我突然有點怕黑。
因是最后一班,地鐵十分擁擠,加上汗水和從外面帶進來的雨水的味道,整個車廂都悶得像蒸籠一樣。
我能進來已是勉強,遑論在這人挨人的地方看書,可是我腦子卻沒閑著,一直沉浸在剛才那本書里。
你說我和這本書里的女主角到底有沒有對應關系?
因為我叫劉獻麗,這本書里的女主角也叫劉獻麗。
我朋友叫妍妍,這本書里的朋友也叫妍妍。
這本書名叫《柜男》,是說我們家柜子里藏了人嗎?
可怕。
我們住得很遠,附近風景尚可,靠近一個公園,但是一到晚上人就少了,特別是風雨交加的夜,出地鐵后肯定只剩我一人。
思來想去,我決定給妍妍打個電話,我說:「喂。」
電話那頭,傳來她慵懶的應答之聲。
「喂?」
雖然嘈雜,但是在聽見她聲音的那一刻,我還是長長地出了口氣,不管怎樣,這姑娘總是接了,不至于像小說里寫的那樣,不接,也不回家。
其實我也存著一絲疑惑,就是這本書到底是不是在寫我呢……
就算它在寫我,如果我不按上面的劇情做呢。
想到這里,我突然冒出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就是脫離小說,按照和劇情相反的方向去做。
比如今日,只要我不回家不就是一種改變。
白紙黑字,總不至于跟著我一同變了。
我看看路線圖,下一站是森林度假村站,那里有家酒店,貴是貴了點,四星級的,好在設施完善、安全,我可以找個地方一口氣把書讀完。
于是我跟她說:「你在哪?」
「在公司啊,今天不是有大風嗎?」
哦哦哦。
我閨蜜是個主播,晚上上播,所以一到夜晚,她公司里人來人往,比回家還要安全。
我說:「那行,我晚上就不回家了,我找間酒店住住。
」
閨蜜笑道:「怎麼,你是不是腦秀逗了?」
我閨蜜就是這樣,漂亮是漂亮,就是這張嘴啊,說出來的話實在是太難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