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微微一愣,顯是被我尬到。
他說:「不好意思,您可以和大堂的一些建筑合影,我們按規定是不可以的,不好意思。」
「好吧。」我收起單子,但還是趁他不注意拍了一張側顏。
小哥哥汗了一下,低頭裝沒看見。
7
那本書我看完了,結局是這樣的,書上說:「閨蜜死了,因為證據不足,我沒有被判做兇手。但是所有人都說是我,說我就是那個兇手。
我不承認,隱姓埋名,就此消失在人海中了,五個月后我不堪重負,跳河自殺,這件事也成了懸案。
盡管這里面有很多疑點,但是大家依舊認為我就是那個兇手,沒有人會在意,故事開始時,若有似無的一股味道。」
雨后的森林公園滿地都是落葉,陷進泥里。
空氣里也彌漫著那一份清晨獨有的潮濕之氣。
我跳過水洼,一步步走向地鐵。
剛才收到短信,妍妍說她下班了,要回去了。
我讓她當心一點。
她說:「放心吧,有人送我。」
誰?
我閨蜜是個網紅,有很多人送她回家。
她破天荒回了我一個電話,聲音里都帶著雀躍。
「別擔心,是一位很優秀的大哥哦。」
「優秀」就是有錢。
她坐在副駕駛上,拍到了那個人的一點側臉,是一個戴腕表,會單手開車的小哥哥,他戴著墨鏡,很炫酷地調到一檔。
我貼著話筒,疲憊地說:「我今天看了一本小說,里面你被人分尸了。」
「不會的啦。」
一陣笑聲過后,她掛了電話:「哦對了,天黑前不要回來,給我們一點獨處的時間好嗎?」
什麼…
女人。
能不能靠點譜。
從小到大,她真是什麼都不上心,要怎樣就怎樣。
高考前忘帶身份證你能信?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竟然怎麼樣都能成功。
隨便傳兩個化妝視頻也能成網紅。
而且桃花運也特別旺。
每一任男朋友都愛她愛得要死。
可能這就是命吧。
漂亮的人總是幸運。
再看我。
干枯的頭發。
發黃的運動鞋。
我是什麼。
努力了十年依舊只是個掙扎在溫飽線上的臨時工。
狂奔的腳步慢了下來。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倦意,一股濃濃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疲倦,從昨天到現在我只喝了一點涼水。
你說我這是為了誰呢?
我手機里還存著一群前男友,她的。
一個個賊心不死,還妄求和她復合。
失智啊你們……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殺了她的。
我將散落在額前的亂發擼到腦后。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殺了她的,雖然我承認,有時候我是有那麼一點嫉妒,我嫉妒她的漂亮、幸運,我嫉妒她的成功,但是我是不會殺了她的,我是有理智的人。
我去對面的店里要了碗面。
這荒郊野嶺的,來吃飯的都是司機,只有我一個女人。
味道很重、很咸、也辣,在重口味的刺激下我也出了一身大汗。
我將《柜男》的扉頁發給她了,還有「她」被肢解那段。
閨蜜沒有回我,想必正在忙碌。
我跟老板要了包煙,最便宜的辣梅,然后和周圍人一起吞云吐霧,隱沒在世界當中,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能得到片刻寧靜。
方才只覺得小說詭異,這麼一看,我原本的生活也不正常,不是嗎。
8
我回家時已是下午。
這是一個老小區,墻壁上寫著「拆」
字。
我說搬出去吧,妍妍不肯,她這人就是懶,寧愿住在豬窩里也不肯搬。
經過這遭,不管她搬是不搬,反正我是要搬出去的。
十幾年了,我想,我們的人生已經走到了要分開的地步,自此以后,我還是搬出去吧。
樓道里沒有窗戶,剛下午便黑得像地窖一樣。
就在我插入鑰匙的一刻,不知怎的,我心里突然涌上一絲不安,眼皮跳得厲害。
這一幕好熟悉,仿佛在書里見過,雖然晚了一天,但還是盡數展現在我眼前了。
門開了。
家里黑洞洞的,仿佛一個深淵。
我叫了幾聲妍妍,沒有人應。
碰巧這時候保安小哥來了,他拎著一件黑色的快遞,是書,鼠人的另一本小說《蛋糕甜心》。
「怎麼了?」他問。
他長得白白凈凈,和我一樣是單眼皮,好像是新來的,可是我心里的警覺頓時又加了幾分。
我打開了走廊的燈,兩邊都能照到一點。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房間里沒有人在。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妍妍的電話,沒有人接。
對了,我第一時間沖向臥室,打開抽屜,還好我的日記和相冊都在,沒丟。
保安哥哥說:「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我室友,你今天有見過她嗎?」
「有吧。」
我在地墊里發現了一縷長發,一縷黃色的,挑染過的長發,是妍妍的。
和書里寫的一模一樣。
我們將家里的燈都打開了。
保安小哥哥說:「不會吧,我親眼看見她進來了啊,后面還跟著一位男士。」
男士?
就是送他回家的那個人吧。
我們將家里的柜子都翻了一遍,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和小說里寫的一樣,茫然、恐懼和疑惑再一次占據了我的心。
我在洗手間里發現一張字條,是妍妍的字。
「我要離開幾天,不要擔心,不要報警。」
這是寫在外賣單上的一句話,我看了下,是妍妍的字,我們倆從初中就是同學,她的字龍飛鳳舞,缺胳膊少腿,我一眼就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