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你明明知道這麼多信息為什麼不告訴我?擠牙膏似的,我不問你就不說?」
鼠人用舊衣服擦了擦頭,往身上套了件剛買的灰 T 恤:「是有些進展,但是證據鏈還差一環,兇手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
「誰?」
「王延喜。」
誰?
我將腦袋挖遍,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哎。」
他嘆了口氣,捋了把濕漉漉的頭發說:「大概上個月吧,我是說 2033 年的上個月,春光路四期在清理倉庫的時候發現一具人骨,男性,五十五到六十之間,為確認身份警察就請技術人員打開了他的手機,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里面竟然有一段視頻,顯示的是妍妍正在工地挖土。」
「妍妍挖土?」
不可能……就她那個樣子,還挖土,就是讓土碰一碰她新做的美甲都不可能。
「會不會是被脅迫的,反正就那麼幾秒,畫面也很模糊,警察也是根據女主播身上的衣服和春光路這個特殊的地點來推測的,證據鏈還是斷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還在調查中。」
五十五歲的王延喜,我想了又想,不認識。
鼠人說:「真不認識?」
「嗯。」
「樓下大爺?」
「我沒大爺。」
鼠人說:「這就奇了,因為他好像很認識你,他手機里除了妍妍的視頻,其余全部是你。」
「不可能。」
「你遇到所有事都要說一句不可能嗎?人類都誕生了,還有那麼多不可能嗎?」
可是一個叫王延喜的男人,在強迫妍妍挖土,他是想將妍妍活埋掉嗎?
「很多犯罪都是一時興起,不見得會有多少動機,像妍妍那樣的女孩,站在那里就是一個天然的受害者,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王某手機里有大量你的照片,所以我覺得……」
什麼?
鼠人上前一步,胸有成竹地說:「所以很可能是買兇殺人。」
「誰買兇,我嗎?」
鼠人沒理會我,自顧自推理道:「在我看到王某信息的那一刻,我就覺得奇怪,一個是居無定所的農民工,一個是年輕貌美的女主播,之前沒有交集,這案子完全有可能是隨機殺人,所以我的推斷是,妍妍在春光路下車以后,試圖穿越工地,前往三公里外的地鐵站,途中遇見王某,被殺害拋尸,可是這里面卻牽扯到你,很顯然,王某是認識你的,而且拍了你的照片作為要挾,所以。」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所以我覺得,是你,花錢雇傭了一個素不相識的農民工,最終殺了妍妍,但是你自己又有不在場證據,所以。」
所以個得兒,埃勒里·奎因啊你。
都 2022 年了,如果我真殺了一個人,警察一定會找到我的,就算我費盡心機搞不在場證據又有何用。
說完,我就把「王延喜」三個字發給陳警官了。
23
陳警官說:「收到。」
他們一晚上都在春光路找人,看到我的線索,很快就去調查。
我沒有買兇。
而且我根本就沒有錢,我把自己的銀行卡余額點開給他,一千三百五,怎麼樣,你看了都搖頭不是。
鼠人說:「可是,他為什麼要拍你?」
是啊,為什麼呢。
鼠人像發現了什麼,指著我綠色的格子睡衣說:「就是這件, 有一天他也拍過……」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王某正在某個角落對著我拍?
說完,我們不約而同地朝窗口看去。
低矮的冬青叢里真的竄出一個黑影。
「什麼人!」鼠人太著急了,來不及開門,直接從二樓跳下。
我……
我一步步趕下樓,空曠的院子里只剩鼠人。
「可惡……」他心有不甘地到處尋找,可是雨太大,院子太黑,光禿禿的水泥地上連個腳印都沒。
他踢了幾腳水洼,憤憤地說:「可惡,怎麼就被他跑了。」
他檢查自己的手機,不但沒有拍到,還進了水,一時間不能用了。
「可惡……」
我說:「沒抓到也沒關系,我們不是已經發給陳警官了嗎,有名有姓,還不是一查就查到了。」
還有倉庫,我立刻掏出手機,給陳警官打電話說這件事。
「有名有姓……噗……」鼠人吹吹自己的頭發,說:「你當我穿回來以后在做什麼,我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查王延喜這個人,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喂?」是陳警官的聲音,手機接通了。
我忙說:「陳警官您好,還有一條線索,就是春光路四期倉庫,麻煩您帶人看看!」
陳警官那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你在哪?」
「家。」
「家?」
「小區。」我改口道。
「嗯,我跟你說。」
不知怎的他語氣忽然加重許多,略帶責備地說:「我跟你說,歡迎你提供線索,但是也不要想一出是一出,我問你,你是從哪聽到王延喜三個字的?」
「舒……舒陽那。」我如實答道。
「哪個舒陽?有人格分裂癥的那個舒陽?」
「嗯。」
「好,沒關系,我就是說,你提的線索我也查了,這個王延喜,系統顯示他已經死了。」
死了?
「嗯,死了十幾年了。」
我看看舒陽,他也點頭同意。
陳警官說:「有線索可以提供,但是要有根據,不要聽到什麼就是什麼,還有……」他原本就嚴肅的語氣頓時就增加了幾分懷疑:「還有,這幾天你在做什麼。
」
「沒什麼。」
我放下電話,有點懊惱。
他拭去雨水,收起幾近報廢的手機,拉開鐵門走了出去。
我說:「去哪?」
「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