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年繼父因為喝酒鬧事搞砸了工程,彼時你也已經考上大學,母親終于鼓起勇氣向繼父提出離婚。
繼父當然不肯離婚,到母親娘家大鬧了一場,娘家人見繼父破產便直接轟了他出去,最后繼父人沒討著還丟了個大臉,沒多久就跑去外地躲債了。
至此,你以為你的噩夢終于結束,然而剛出來實習的你卻又在這個你準備定居的小城市碰見了你流落街頭的繼父……
于是另一段噩夢開始了。
自從見到你,那無賴便仗著當年的「養育之功」纏著管你要錢,只要你表現出一點違逆,他就拿「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和「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威脅你。
你真的煩了,也真的怕了。
你知道你該早早報警把這個畜生不如的混蛋抓走,可在心底你卻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威脅——
你真的怕他鬧事,你不能失去現在的工作,你也不想你的母親繼續活在恐懼之下。
所以你基本對他言聽計從,而他也似乎不想逼得你這只「兔子」咬人,只是時不時問你要錢買煙買酒。
你倆暫且相安無事……如果他沒有又一次在酒上栽跟頭的話。
那天你剛下班回公寓,澡才洗了一半就被一連串奪命連環 call 給從浴室逼了出來。
還是因為繼父的老毛病,喝多了的他跟攤販吵架還砸了人家的酒攤,老板只好撥通了他手機上唯一打得通的聯系人,讓你過去賠錢順便把這酒鬼帶走。
那一刻疲倦又淋濕的你真的起了殺心。
你試圖勸說老板直接報警,但那老板也是個人精,知道繼父是無賴加窮光蛋,就算把他在局子里關上半年也榨不出一分錢來,讓你少啰嗦趕緊帶錢來。
你沒有辦法,擦了把濕漉漉的頭發就乘出租趕往老板給的地址。
賠禮道歉外加交出你兩個月工資后,你拖著那個吐得滿地都是的醉鬼走進了夜晚的小巷。
那小巷越走越偏、越走越黑,黑到像是琢磨不透的人心。
醉到毫無抵抗能力的仇人就在你手中,任由擺布。
而你的包里,裝著一把鋒利過頭的刀。
再然后來你的記憶就模糊了,似乎是受繼父身上酒氣的熏陶亦似乎是被過濃郁的夜色蒙蔽,恍惚間你似乎暈倒了……亦或者你沒暈倒,只是出于自欺欺人的心態單純地迷失在殺戮中。
總之當你恢復神志的時候,你整個人跪坐在一片血泊之中,手中還攥著已經打卷的刀……
從肺腑深處吐出一口濁氣,你不想再仔細回憶那段噩夢。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你不敢報警。
即使在你上班的時候,有一個不被你歡迎的人進過你租住快半個月的房間,給你吃過的小蛋糕來了一場超值的「以舊換新」。
你癱坐在地,后背抵著床尾,根本笑不出來。
報警就是自首,就是自投羅網,這對于獨居在外的你來說既像是笑話又像是鬼故事。
你對你那晚的殺人行為感到無比后悔,在道德上你也無數次痛哭著自我譴責——但不管怎樣,你還不想毀掉你現在的生活,毀掉你好不容易維持成正常模樣的生活。
所以你必須另想它法,你必須另想它法……
對了,調監控!
之前租房子的時候你就特別注意到這棟公寓雖然老舊,但好歹每個樓層都裝有攝像頭,這也是你為什麼舍得付出二分之一的工資支付這里的房租。
你掙扎著站起身,踉蹌間險些被你的劣質拖鞋絆倒,心下慌亂,你顧不上甩飛的拖鞋,赤著一只腳就去開門,結果門把擰動、房門打開,你第二次撞上了那堵「墻」。
「啊!」
這回你驚嚇得更加厲害,事實上要不是手中的門把限制了你的行動,你只怕會當場一躍而起捅穿屋頂。
立刻意識到來人是誰,你警惕地抬起頭,想要捕捉那雙灰眸并從中判斷善惡,只可惜你失敗了,那雙眼睛的主人低著頭——
他正在看你赤裸的左腳。
你下意識蜷起腳趾又把腳往后一縮。
「那個?請問……」你試圖給你們這場詭異的見面補上一個禮貌的開場,可你的嘴巴才張合幾下就被跟前的人皺著眉打斷了:
「地上很涼。」
他啞聲說著,摘下鴨舌帽,在你近乎驚愕的目光中蹲下身、單膝跪好,然后抓過你的腳腕將他的帽子墊到你的腳下。
他戴在頭上的帽子就這麼被你踩在腳下。
你完全被他的舉動驚呆了,任由他動作甚至忘記了反抗。
「這樣就好了。」
他重新站起身,沒有帽子壓制的短發亂蓬蓬的,直到看見你臉上呆滯中又夾雜著驚懼的表情,他筆直張開的肩膀這才一垮,整個人不復方才的鎮定。
「不是的,抱歉!」那兩只手指修長的大手對空氣過敏似的在你眼前左右晃動,「我沒有別的意思,抱歉,真的非常抱歉,就是,赤腳踩在地上容易著涼,會拉肚子的……」
見你不說話,他顯得越發慌亂了,手足無措,口罩上的灰眸瞪得又大又圓,讓人仰望著怎麼也聯想不到他那極具壓迫性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