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威脅你,后知后覺意識到什麼,他的一雙灰眸再次瞪得無辜而滾圓,「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
自己也意識到這種解釋有多掩耳盜鈴,他頓了一頓,低啞的聲音幾乎只剩下震動的頻率:
「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您可以把『他』交給我。」
眼前高大男人投下的影子被你踩在腳下,他攀附在你臉頰上的目光隱晦而繾綣,明明是在俯視,卻讓你莫名有種自己正供奉于神探被他虔誠仰視的錯覺:
「我會處理得很干凈。」
將冰箱里的那個『他』處理的很干凈。
你消化得快速而徹底。
他真的很聰明。
他也真的很蠢。
你不加掩蓋地深吸了一口氣,氣體在肺部踟躕了幾秒,然后再緩緩呼出沉淀的濁氣:
「你叫什麼名字?」
你聽見你的聲音在顫,宛若暴風雨前在颶風中左右搖擺的柔弱小花。
而你此刻的聲音對于他來說無疑像春日清晨花骨朵上最剔透的露珠,他的眼神如同沉寂一個冬天的火星,輕輕松松被你簡單一句問話點燃,以至于要將他余生的所有歡愉都焚燒殆盡:
「……柴壽。」
你垂下眼眸。
真是一個叫人作嘔的名字。
「柴壽。」視線勉強挪到他身上,你清楚地看見柴壽在你喊他名字的一瞬間身軀就僵了,哪怕還隔著一層布料你也能想象到他此刻小腹的肌肉會是如何繃緊。
不敢再將視線下移,你干脆閉上眼睛拒絕攝入一切視覺信息,「我膝蓋疼。」
你向他伸出手——
「抱我。」
空氣只靜默了不到三秒,隨著一陣叫人頭皮發癢的失重感,你感到你整個人都被輕飄飄公主抱了起來。
柴壽的氣息瞬間淹沒了你,這一刻你好似那汪洋大海里的一葉扁舟,無依無靠只能完全依賴于抱起你的柴壽。
他真的太高了。
你下意識睜開眼也下意識摟住柴壽的脖子,在這過程中你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柴壽的后脖頸,他登時抿著唇痛苦地悶哼一聲,整個人也小幅度顫抖了一下。
熟悉的接觸以及熟悉的顫抖。
你忽然明白原來方才被從樓梯上摔下的你壓倒時,他身軀的顫抖不是疼的——他只是單純因為能與你肢體接觸而感到興奮。
變態。
忍下干嘔的沖動,你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回房間。」你又補充道,「我的房間。」
柴壽將你抱得很穩,而你自始至終也沒有再睜開過一次眼,一路上你沒有聽見 Matt 的聲音,四周靜謐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你與柴壽兩個人。
你感受著自己后背和腿關節處摟著的手臂力量,大概猜出 Matt 多半就是被這麼一只有力到可怕的手給一拳揍暈了過去。
可憐的 Matt。
你在心里哀悼了這麼一句。
直到「嗒咔」一聲房門合上的聲音傳來,你才慢慢掀起上眼瞼。
三十多平方米的出租屋里有雙人床,有小沙發,再不濟還有梳妝臺前的小圓凳,這些都是可以放置你的地方。
可柴壽只是不動,木樁一般僵立在門前,拖延時間想多抱你一會的意圖明顯到惹人發笑。
你忽然就完全不怕他了,你身體力行了欺軟怕硬和得寸進尺的行為準則,你就好似那被惡狗縱容的小貓,放肆地捕捉柴壽緊張游戈的視線。
「柴壽。」
你又喚了一聲,「看著我。」
柴壽不敢動彈,艷麗的紅暈卻從耳根飛速彌漫至了臉頰。
指腹摩挲了一下他后脖頸的脆弱肌膚,你清楚感受著他隱忍的顫栗,心中平生出幾分報復的快感:
「柴壽,看著我的眼睛。」
猶如大海上聽見塞壬誘惑歌聲的水手,飽受折磨的柴壽最終無法拒絕你的命令。
而他獻祭來的目光,像是信徒的祈禱又像是異教徒的侵犯,他緊繃而發燙的身軀無不喧囂著對你的渴望,可他依舊努力克制著,不知何時會驟然崩斷那最后的理智,拉著你一起墜入罪惡的深淵。
咽了咽口水,你承認自己又有些怕了。
至少你不敢再玩火了。
于是你移開目光、蜷縮手指,盡量讓你的下顎線看起來拒人于千里之外,至少,要與你話里的勾引天差地別——
「我想,成為你的愛人……或許也不賴。」
你輕輕地吐息,緩慢而溫柔:
「但你知道,我繼父的身體……們,嗯,還沒被穩妥安葬,它們分散在一些隱蔽的地方,而我沒精力去回收它們,所以……」
你說過,你不是精神病也不是變態殺人狂。
但你同樣也不是什麼好人。
所以你決定利用他。
直到你徹底「干凈」。
4
你就這樣奇怪地與柴壽同居了三天——
如果那可以被稱作「同居」的話。
白天你還正常去公司實習,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打工人一樣與同事領導談笑應酬,只是當你下班回到自己租住的小房間里,你就儼然化身成了一個馴獸師。
沒錯,馴獸師。
面對每晚眼巴巴守在門口等你下班的柴壽,你時常有種他其實不是人類,而是什麼大型動物的錯覺。
但你也知道,能嗅到藏在冰箱冷藏柜里的頭顱并以此來威脅人類的絕不可能是什麼溫和的動物——而是藏起獠牙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