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盡可能馴服這頭野獸。
自從在你的「邀請」下踏入你的房間,柴壽租住的 204 號房間就基本被閑置,畢竟現在你倆也算是犯罪同伙,犯罪同伙住在同一窩點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在這期間,你盡可能表現出不反感柴壽那無孔不入的迷戀注視、不排斥他偶爾帶著試探意味的接近與觸碰——
當然,在你倆共處一室的大部分時間里,柴壽都被你要求坐在房間角落那張原本擺在梳妝臺前的小圓凳上。
而柴壽也很聽話地將他過于高大的身軀擠在那還不到他小腿高度的圓凳上,一雙霧蒙蒙的灰眸無辜地睜得滾圓,尾隨的視線無時無刻不黏在你身上,老實巴交地仿佛一只趴在狗窩等待主人表揚的大狗。
你告訴柴壽,只有彼此了解的兩人才能成為真正的愛人,所以在你正式接納他之前,柴壽必須經歷為期一周的實習期。
這一周里如果他讓你感到滿意,你就會向他獻出你的全部身心。
你身體與心靈的全部——多麼誘人的一張大餅。
你下了血本,即使如此,提出這些條件的你表面穩似老狗、內心依舊慌得一批,生怕這個腦袋多少有點不正常的柴壽會急不可待干脆硬霸王上弓。
好在對待你時的柴壽向來有足夠的耐心,或者說為了狩獵到心儀的獵物,優秀的獵人總能耐心等待。
因而面對你開出的條件,柴壽只是抿唇笑著點頭答應。
也直到這時,你才發現柴壽笑起來時他的左臉頰上會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至于老實坐在房間角落不要打攪你,就是你給柴壽布置的第一道難關。
馴獸之道,無非給一記棒槌給一顆糖,柴壽到目前為止表現得很乖,至少在你面前他表現的很乖,因此你也會時不時會給他一點獎勵:
比如主動和他說一兩句話、比如伸手摸摸他的頭。
獎勵的效果很好,今天、也就是你與柴壽同居的第三天,辨認出你腳步聲的柴壽在你手伸向密碼鎖之前就替你打開了門,然后遞上拖鞋又接過你手里的衣包掛好。
盡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但你還是不習慣被人如此伺候,而做完這一切的柴壽又乖乖坐回了他的房間角落,亮晶晶望來的圓眸里難掩對你一會兒「摸摸頭」之類的獎勵的期待。
那一刻,你甚至感覺自己好像那巴甫洛夫,正在進行什麼讓狗狗一聽見鈴鐺聲音就自動流口水的巴甫洛夫實驗。
四下瞥了一眼明顯被人仔細打掃過的房間,你還是忍不住開口:
「所以,你今天一天都待在家里?沒有跟蹤我?」
喜歡從你口中說出的「家」字,柴壽的灰眸亮了亮,左臉頰上又浮現出那個可愛的小酒窩,「沒有,但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繼續跟蹤的。」
聽見這個回答,你先是感到欣慰,在你的幾次口頭糾正下,柴壽終于不再一口一個「您」了,緊接著你又無語了一會:
「不,我一點也不喜歡被人跟蹤,這樣就挺好。」
相處一段時間下來對柴壽那異于常人的思維方式有所了解,你頓了頓還是補充了句明確的肯定句:「我的意思是,你待在家里等我下班回家這樣就挺好。
」
不過,如果柴壽一直待在公寓沒有跟蹤你——那今天上下班途中你感受到的那種尾隨感只是你的錯覺?
晃了晃頭,你覺得你應該還沒有倒霉到一下子被兩個變態狂盯上。
一定是你最近神經太緊繃導致有些杯弓蛇影了。
提心吊膽上了一天班的你也累了,隨手敷衍地薅了幾下柴壽的狗頭,你就干脆無視角落里的人形監控攝像頭,隨便洗漱一下就準備睡了。
你一個人睡。
這兩天說是與柴壽同居,但其實柴壽每晚并不睡在你的床上,甚至他都不在你的屋里。
柴壽習慣在天黑后行動,按照你提供的那些藏尸地點,去處理只有你們兩人知道的秘密。
而夜晚的柴壽總是來去無聲,從來不會干擾到你的睡眠,也從來不會錯過你的醒來。
事實上這些天你都不是被鬧鐘叫醒的,而是被柴壽那日漸灼熱的注視給燙醒的——
「早安。」
見你從床上坐起身,角落圓凳上的柴壽坐得愈發端正,淺色的薄唇抿起一彎可愛又溫柔的笑:
「我未來的愛人。」
也只有在這一刻,當剛從睡夢中蘇醒的你對上他那雙孩童一般純粹又懵懂的眼眸,你才會短暫忘記他叫人作嘔的迷戀,恍惚沉醉于他毫無保留的愛意。
再然后被他那一聲「我未來的愛人」的稱呼給拉回神志,「未來」二字清清楚楚地提醒著你,你現在坐享其成的一切都將在未來付出代價。
因而無論是柴壽的注視還是他的愛戀都只能叫你壓力倍增。
它們是那般狂熱、那般超出常理,叫你情不自禁想起你還在讀大學時,在一個冬日下午的圖書館里讀見的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