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你還以為那是你驚嚇過度產生的幻覺,現在看來那很有可能不是你眼花,而是柴壽的眼睛的確能像動物那般立成豎瞳——
就算柴壽是喝狼奶長大的,但那也根本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吧?!
頸椎攀上一絲涼意,你強笑著直起身,伸手插進柴壽蓬蓬的發間用力揉了揉,「我去開門,你把這兩疊牌洗一下吧,你可以偷偷看牌……回來我會給你獎勵的。」
說罷,你下床時腿還有些軟,拼盡全力站穩身子,你故作自然地喊了一聲「誰啊?」
打開門后,Matt 那張胡子拉碴卻叫人無比安心的面孔果然映入你的眼簾。
在你開門的剎那間 Matt 的目光就擠進門縫上上下下將你掃描了個遍,而你也一眼瞧見了 Matt 右臉上還未完全消腫的拳印——
你三天前的猜想被部分印證了。
對,部分。
誰叫 Matt 這人太過放蕩不羈,因為酒和女人的事而帶一身傷回來也很常見。
至于挨了揍的 Matt 不記仇也不長記性,用他的原話說就是「杯酒下肚解千愁」,酒醒后什麼都忘光光的 Matt 依舊我行我素,活得瀟灑且欠揍。
「顧倪,你那兒還有多余的電池不,我剃須刀沒……」
被浴室擋住,站在門口的 Matt 無法直接看見床上的柴壽,但他還是敏銳捕捉到了床尾擺著的那盒《真心話大冒險》。
立刻意識到房間里并非只有你一人,Matt 皺起眉毛壓住了他那雙總顯得慵懶的眸子,「哎,你瞧哥哥我這性感的胡渣,要不是酒吧新認識的琳醬說她不喜歡有胡子的男人,哥哥我真不舍得把它剃了。
」
語調依舊虛浮,內容依舊不正經,可 Matt 的眼睛卻緊盯著你的眼睛,擔憂與問詢之意不言而喻。
要不要告訴 Matt 柴壽就在你的房間并時刻控制著你?
要不要借機向 Matt 傳遞求救信號尋求他的幫助?
要不要……
現在就逃跑。
一秒內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你心臟突然跳的很快很快、飛快飛快,快到讓你很想立刻牽起 Matt 的手帶他一起狂奔到飛起來。
「Matt,我……」
然而你才一張口,你就感覺身后赫然壓來一堵冰冷刺骨的墻,你的話語被人猛地扼住喉嚨似的戛然而止,強大的壓迫感連拽下你飛起的心,讓你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臟一下、一下砸向耳膜的沉鈍聲音。
「你怎麼在這?!」目光銳利地射向幾步走至你身后的柴壽,Matt 驟然拔高的音量近乎呵斥。
「我怎麼不能在這?」
相比 Matt 的激動,柴壽的聲音不急不緩從你頭頂傳來,與此同時他的手也搭上你的肩膀,不輕不重,卻叫你不由得低下頭,產生一種手腳都被粗重鐵鏈拴住的錯覺。
窒息的錯覺。
「你別碰顧倪!」一把拽開柴壽的手,Matt 怒吼道,「你這家伙對顧倪做了什麼?!」
然而回答 Matt 的,卻是你后退的動作。
「……能做什麼?」你抬起頭,表情稱得上是冷淡,「我和柴壽在一起了,我們現在在同居,有什麼問題嗎?」
你必須后退,你必須與 Matt 保持距離。
你不能再自私了,你不能再把更多人牽扯進這個痛苦的旋渦了。
壓根不信你這番說辭,Matt 越發激動,他伸長手就想來拉你,「開什麼玩笑?!你們才認識幾天就同居了?顧倪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被這家伙威脅了?你不要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拳頭,你側身躲過 Matt 的手,順勢挽住柴壽的胳膊,你翻了個白眼聲音相當不耐:
「我說你很莫名其妙欸,什麼叫我談戀愛就是我被威脅了,那時在樓梯上是你救的我嗎?而且你是我親哥還是我親爸啊?吃飽了撐著管的真多。」
這麼說著,你伸手就去關門,將 Matt 那張呆滯的臉一點點遮擋,「電池沒有,你以后也別來煩我了,我現在有男朋友了,你不自重我還要自重呢。」
「嗒咔」一聲房門徹底合上,至此剛好用盡畢生演技的你只覺得身心俱疲。
疲,疲憊。
你一點也不想再應付什麼柴壽也一點也不想再準備什麼逃跑計劃,你現在只想把頭蒙在被子里,蒙頭大睡也好蒙頭大哭也罷,只要能讓你逃避這殘酷到叫你心痛的現實做什麼都好。
也直到這時,你才深刻地意識到,原來你對 Matt 是有好感的,朦朦朧朧的、叫你感到放松又安心的好感。
而那好感就像是一棵才破土的幼苗,如今被你親手連根拔起,再也沒有長成一棵健康大樹的可能。
即使知道你這時不該表現出一絲疲憊或者傷感,那樣會讓柴壽看出你這麼做全是為了保護 Matt,但內心最柔軟情感的崩塌叫你實在無法繼續表演,你甚至連仰頭去觀察柴壽的表情,判斷柴壽對你方才表演如何做想的心思都沒有。
你只是垂首垂眸一股腦往前走著,直至你的腦門磕在柴壽的胸膛上。
你太需要一個擁抱了——無論是誰的擁抱。
仿佛讀出了你的心思,被你抵住胸膛的柴壽身子一僵,但他還是伸手環住你的腰。
「你……喜歡他?」
柴壽問出口的聲音有些悶,隔著胸腔傳入你耳內時還帶著一陣低分貝的嗡鳴,讓人不由得聯想起吃醋的雄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