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近乎魔咒一般的喃喃中,十指沾滿血跡的你終于逐漸平靜了下來。
因為他的愛意、因為他的包容、因為他的癡狂、因為他的克制、因為他的最后一句話:
「兔子。」
「我們需要一個替罪羊。」
「你需要一個替罪羊。」
6
你的計劃還是順利進行下去了。
你蒙頭蜷縮在被窩里,說你不想再看見成為真正殺人犯的柴壽,你讓柴壽自己去處理完后續的一切,明早再來見你——
以你正式愛人的身份。
聽見這話的柴壽神色由陰轉晴、面露狂喜,仿佛一個被宣判死刑的囚犯突然得到赦免,臨走之前,雖然你看不見柴壽的表情,但你依舊能夠感受到柴壽的目光。
那留戀而熾熱的目光,叫你忍不住再次想起萊蒙托夫那首詩的另一種濃縮翻譯:
「愛上了一個人,就好像創造了一種新的信仰,侍奉一個隨時會墮落的神。」
隨時會墮落的……
你晃了晃頭,甩掉這不吉利的想法,從頭到腳都穿戴整齊的你就這樣在床上硬躺到將近凌晨一點半。
躡手躡腳地下床,你撩開一點窗簾,公寓樓下空無一人,你稍稍松了一口氣,這才敢發消息給司機大叔,讓他開車到距離公寓樓最近的一個站臺等你。
飛速在一張問題名為【說出一個你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的真心話卡牌上寫上永別留言,你將那張粉色卡牌擺在床頭的《真心話大冒險》游戲盒上。
除了手機什麼都沒帶,你做賊似的溜出公寓,心跳得飛快,一下下悶響幾乎蓋過你急促的呼吸聲。
夜色已深,萬物皆眠。
昏黃的路燈將你的影子拖成一條又粗又黑的鐵鏈,一路拖拽著你慌亂的步伐,叫你不由得把步子抬得越來越高、跑得越來越快,不顧膝蓋舊傷復發地越跑越快。
在填滿灰塵與蟲鳴的空蕩蕩街道上,你拼盡全力拔腿狂奔,你的鼻腔灌滿了寒氣,你的耳邊鼓滿了風聲。
你感覺不到累也感覺不到疼,你只覺得你身子輕盈到幾乎要飛起來。
自由。
自由!
自由!!
寂靜的夜里,你的心在不顧一切地放聲吶喊。
你感覺你就好像那掙脫桎梏的籠中鳥,馬上就能飛向廣闊的藍天。
成功在站臺與抽了一地煙頭的司機大叔對接,坐上面包車后座的你興奮勁漸漸褪去,疲憊與困倦反彈似的加倍席卷而來。
似乎是從后視鏡瞥見了你的疲態,司機大叔一開口嗆人的煙味就充斥滿狹小的車廂,「老板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會,等到目的地我再叫你。」
你面上點頭「嗯」了一聲,手上卻是使勁掐向自己的大腿,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你不能睡,你千萬不能睡,最后關頭了你一定要堅持住,等你順利上了飛機,那個瘋子就永遠也找不到你了。
你會與過去徹底分割,你的人生會重新來過。
光是想想你的嘴角就情不禁噙起一個充滿希望的笑,你右手警惕地握住車門把,目光投向車窗。
就見常年跑黑車生意的面包車車窗上貼滿了劣質的黑膜,昏黃的路燈透過上面的破洞零零散散地灑進車內,流動地撩撥在人的眼皮上好似那催眠的羽毛,勻速行駛的車輛也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老……」
「老板……」
「老板,到地兒了,你可以下車了。」
!
被司機大叔的一聲聲催促喚醒,你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好在這一路平安無事,柴壽并沒有追上來,你也順利到達了目的地。
「哦、哦好,我知道了。」
壓了壓猛然從睡夢中驚醒而突突亂跳的心臟,你打了一個哈欠,掏出手機將說好的三倍尾款掃給司機大叔。
「嘀」的一聲交易成功,司機大叔轉回他臃腫的身體,又點起一根煙。
外頭的天已經大亮,刺目的日光將整個擋風玻璃都曬得不可直視,在封閉車廂內睡了一宿的你頭腦昏沉、渾身酸痛,不想多吸二手煙,你來不及看清車窗外的景物就推開車門。
車門打開,帶著陽光溫度的新鮮空氣撲面而來,你噙起的笑容不由得擴散,用力過度的腿剛下地時還有些不穩,踉蹌間一只大手以掌心朝上的紳士姿勢闖入你的視野。
「啊謝謝。」正好需要一個支撐,你下意識就伸手扶住,直至感受到手背上那蜻蜓點水似的一吻,笑意愕然僵在嘴角的你仰頭這才看清了眼前的……
柴壽。
心臟驟停。
快逃。
「我很喜歡這個追逐游戲。」
一手關上車門,一手拉近你與他的距離,柴壽目送面包車揚長而去,目光再投向你煞白面孔時他左臉頰上掐出一個溫柔又靦腆的酒窩。
快逃!
沉寂多時的火終于燎起整個曠野,熾熱的溫度點燃了柴壽的瘋狂也燒盡了他的偽裝,柴壽垂首望向你的灰眸透不出半點光亮,他嘴角的笑詭譎而興奮:
「現在我贏了,我能拿到屬于我的獎勵了嗎?」
快逃!!
「我親愛的愛人。」
7
你最終還是被柴壽囚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