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灰衣人再也沒有出現,誰也不會對著這麼明晃晃的一個警察展開跟蹤,除非是故意挑釁。盡管如此,藺如松還是依舊感覺到灰衣人的存在,只是方式更為隱蔽,更不易被人察覺。如果換了是李國勝或者章隕,也許能夠發現這樣隱蔽的跟蹤方式,但藺如松這方面的能力不足,就算他的直覺一直在提醒他,他也沒辦法抓住這條忽然蹦出來的魚。
更何況直覺也不是每次都靈。
想通了這個問題,他反而放松下來,決定暫時拋開警察的身份,全心全意過完這一天的假期。過了今天,又要開始忙碌了。
「沒有,我剛才偶爾瞄到一個人,有點像個逃犯,但后來一直沒再看到他。」他這麼跟李貝解釋著。
女人總是對這類話題很感興趣,李貝興致勃勃地開始問起他偵破方面的事,對于一些幼稚的問題,他也一一給予解答。當李貝強烈要求他講述一些案件的時候,他便笑著岔開話題。他不愿意將案子的內容透露給不相干的人,盡管那些已經結案的案子多半沒有保密要求,但他覺得,隨意透露案件內容,是對受害者的不尊敬。
當他的目光偶然落在李貝掌心上時,他不禁愣住了。
李貝的左手掌正攤開放在桌上,那上面擺了幾枚水鉆別針,是李貝在一家飾品店精挑細選好久選出來的小玩意。
但藺如松注視的并不是這些閃閃發光的漂亮視頻,相反,他抬起手,將這些東西都掃到了桌子上。
「喂,你干什麼?」
李貝心疼地收拾著那些別針,不滿地瞪了藺如松一眼。
沒有了那些炫目的東西遮擋,李貝的掌心明明白白顯露出來。
那是一只秀氣的女人手掌,最重要的是,掌心里有一顆平滑的黑痣,大約黃豆的大小,看起來像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胡蝶。
藺如松被這痣吸引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顆痣。
就在幾天前,他也看到過這樣的痣,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形狀,同樣的大小,在不同的人手上。
幾天前的那個雨夜,一名女子在下夜班回家的途中被人強奸,罪犯在幾天后投案自首。這幾天藺如松忙的就是這個案子。
巧合的是,這案子的受害人和罪犯,掌心都有一顆這樣的胡蝶痣,當時就讓他們幾個辦案的警察覺得有些怪異,便忍不住多問了幾句。那兩個人自己也對這顆痣的來歷感到奇怪,受害人手心里的胡蝶痣出現在3月1號,也就是7天前,而那罪犯手心里的痣是在3月4號晚上出現的,差不多就在他犯罪之后半個小時,他就在手心里發現了這顆痣。在痣出現之前和之后,他們沒感覺到身體有任何異樣的反應,也沒接觸文身之類的東西。法醫馮濤出于好奇還特地對他們手心里的痣進行了檢查,發現就是普通的痣,既不凸起也不長毛,僅僅生長在皮膚表面,對健康沒有影響。這件事和案件本身沒什麼關聯,也不是人力可以操控的,盡管警察們的好奇心沒得到滿足,但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而現在,同樣一顆痣又出現在了李貝身上。
這讓藺如松不禁想到了關于那案子的另外一件事。
3月4日那件案子的受害者,在當晚報案之后,除了講述案件過程之外,還特別提到一件事。據她說,當罪犯對她實施侵害的時候,她大聲呼救,但因為當時已經是夜里10點,她途經的那條路又是剛修成沒多久,四周沒有民房,也沒有路人,連車子也很少經過。罪犯就在樟樹的陰影底下實施犯罪,她一邊掙扎呼救,一邊四處張望想找到人來幫自己。她本來是不怎麼抱希望的,沒想到竟然在另一棵樹底下,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的身體緊緊貼著樹干,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如果不是因為她迫切地尋求幫助,恐怕完全不會留意到那里還有這麼一個人。她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能看得出那個人一直在盯著這邊,她開始向那人大喊,但那個人一動也不動。倒是罪犯被她的喊聲提醒了,抬起頭也尋找那人的蹤跡。就在罪犯抬頭之前的剎那,她看到那人身子一閃,躲在了樹后。然而,當罪犯重新低下頭之后,她看到那人又閃身出來,在樹底下望著這邊,仿佛在欣賞整個犯罪過程。
等到罪犯離開之后,受害者獨自躺在地上,她聽見腳步聲傳來,樹底下那個人走到她身邊,蹲下身看了她好一會。她想跟他說些什麼,卻沒有力氣發出一絲聲音,只是懇求地望著他,希望他報警。
但他就只是這麼蹲著,觀察了許久。
受害人還是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因為他的臉被一條灰色的圍脖擋住了,他穿著件黑色的套頭衫,頭發從額頭上耷拉下來。
觀察了好一陣,那人便起身走了。110的報警記錄顯示,當晚報警的是受害人自己,顯然此人并沒有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