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告訴我,她兒子生前是個好人,死后也是個好鬼,讓我不要怕。
其實她也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鬼,讓我就穿著那個婚紗,當走個過場給她夫妻看看。
她安慰我幾句后,就走了,讓我在房間換衣服。
等她走后,我才發現這房間已經裝飾成了婚房,很用心,純白的花束,還有喜字什麼的。
但還是能看出來,以前是尹冰霽的房間,擺著挺多模型、書啊什麼的,還有他的照片。
這外形,帥且貴氣,原地出道都是可以的,心中也有點惋惜,也有點奇怪。
因為生活照多了,那種熟悉感就越發的強。
我不敢再細看,換了那件婚紗就下樓了。
尹冰霽審美不錯,很好看,居然莫名的合身。
下面都準備好了,游懷家里就出了我這麼個人,反倒是尹家自己準備了很多東西,還請了個法師。
因為冥婚,怕生人驚著尹冰霽的鬼魂,所以游懷家和我爸媽這些生人都不能去,只能尹家父母陪著。
去的路上還好,等到了河邊,看著滔滔江水,以及搭在江邊的法臺,夜風嗚咽,我還是有點心悸。
法師讓我捧著尹冰霽的照片,坐在河邊,手腕上系著一根長長的紅繩,繩頭垂入水中。
我其實也不用做什麼,就坐在那里,法師作法禱告,將冥婚的事情告訴尹冰霽。
從頭到尾,尹冰霽的父母怕我害怕,一直都在我旁邊陪著我。
河水潺潺,夜風嗚咽,夾著法器和法師低喃的念著什麼,多少有點瘆人。
尤其是隨著法師作法,河風越發的大,似乎還有什麼低吟的聲音傳來。
就在法師讓我念尹冰霽名字的時候,或是水流太急了,那根纏在我手腕上的紅繩,好像被什麼拉扯著。
我的手,明顯往下一扯,河水嘩嘩的作響。
不過我身體剛傾一下,那紅繩就松了。
法師看著那紅繩,目光閃了閃,卻沒有再說話了,只是讓我捧著尹冰霽的遺像上車,紅繩就這樣拖著,不能收,到了車上,要一點點的把紅繩收回去,將繩頭和我并排放車座上。
并且再三交待,我不能回頭,說尹冰霽才死三天,三魂七魄未聚,意識可能不太清醒,不能驚著他。
我其實也有點害怕,尹媽媽就在一邊安慰我。
等我捧著遺像轉身朝車子走去時,那根紅繩從水里一點點拉出來,就好像拖著個什麼一樣,重重的,更甚至似乎還有點掙扎。
有點像跟我爸釣魚的時候,有大魚上鉤,慢慢拉上來的感覺。
我想往后瞥,但一回頭,就見尹媽媽臉帶悲色,卻還是擔心的看著我,虛伸著手,好像準備隨時來扶我,心頭就又是一酸,想著法師的話,還是把頭扭了回去。
走了幾步,紅繩上了岸,因為風大,整根紅繩就被吹飄在半空中。
我捧著遺像上車后,就按法師說的,一節節的往車里收,收一下,叫一聲尹冰霽的名字。
被風吹得都飄起來的紅繩,居然還濕漉漉的,收到最后的時候,似乎還在滴水,我指尖全是水。
忙壓住那些不好的想法,我安坐著,想著回到尹家,睡一覺這事就算過去了。
可就在車子準備開動的時候,居然見游懷他家開著一輛皮卡過來。
游懷爸媽各抱著一個紙人,說是等了好一會了,想著就算冥婚,也給我和游懷隨禮,也給游懷燒點紙錢。
他們拎了一堆東西去河邊燒,抱著的兩個紙人,一個貼著尹冰霽的照片,一個貼著我的。
我當時心頭就一悶,尹媽媽也說這樣不好,可游懷她媽卻笑呵呵的:「哎呀,我們問過了,這樣才算正的結冥婚,我們這也是表達一下誠意嗎。」
催著游懷抱著紙人就往河邊去燒,還一個勁的說恭喜我和尹冰霽。
游懷抱著紙人,目光閃爍,連看都不敢看我。
我對他的沒擔當,又有了新的認知。
不過已經分手了,也不去報奢望了。
因為我這輛算是「婚車」,所以除了司機,就只有我一個人坐在后座。
或許是河風冷,我總感覺車子里涼唆唆的,那紅繩好像還往外滲水。
但也按法師說的,一路都叫著尹冰霽的名字。
等到了尹家,捧著遺像,在尹家布置的婚禮現場,和尹冰霽的遺像拜堂,再對父母敬茶,就算成了。
尹家父母很大氣,就算是冥婚,也準備了一對鉆戒,還給我兩個大大的封紅。
尹冰霽不在,我手上的戒指是尹媽媽給我戴上的,套的時候,她手抖得厲害,眼淚叭叭的掉,一個勁的跟我說對不起。
我笑著安慰她,然后就捧著遺像上樓了。
「婚房」就是尹冰霽的房間,我把尹冰霽的遺像擺在床頭柜,然后脫了那件婚紗掛好,換上尹媽給我的睡衣。
看著這麼漂亮的婚紗裙擺裹著泥土和雜草,我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澀,第一次穿這麼漂亮的婚紗,居然是冥婚,如果是真的,多好。
胡亂洗了個澡打算睡了,但法師說那根紅繩不能取,要我戴著睡一晚。
睡前看著尹冰霽的照片,以及擺在床頭的對戒,我依舊感覺有點面熟,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