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一個人先死……尸體腐爛之后,外面的人聞到異味,他們才會想到去報警,就像一年前的你一樣。」劉洪一字一句地把這些話說了出來,同時他慢慢地逼近了林娜。
林娜這才注意到對方右手中正緊握著那柄鋒利的短刀,她駭然失色,一邊退向自己的小屋,一邊顫聲問道:「你……你要干什麼?!」
「這是你自己造成的,都是你的錯!」劉洪紅著眼睛,把短刀舉在了胸前,他的用意已經昭然若揭了。
林娜尖叫著躲進了自己的小屋里,然后奮力想要把房門關上。可劉洪卻并不給她這樣的機會,房門剛剛關到一半,他的身體便猛地撞了上來。林娜的力氣自然無法與他相比,房門被撞了回去,林娜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屋內的地板上。
劉洪揮刀沖進來,向著林娜撲了過去。后者在無限的恐懼中反而迸發出了求生的力量,她忽然抬起腳,狠狠地踹在了劉洪的腳踝上。
劉洪之前在自己踢門的時候腳踝就受了傷,林娜這一腳正好踹在了他的傷處。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傷腿一個趔趄,摔倒在林娜的身邊,手中的刀也跌落了出去。
林娜急忙翻身將那把刀搶在了手中,幾乎與此同時,劉洪的兩只大手已經從身后扼在了她的脖頸上。林娜的心一陣狂跳,右手握緊那短刀,不顧一切地向身后揮了出去。隨即她便感到著手處一頓,顯然是刺中了什麼東西,而劉洪扼在她脖子上的手則漸漸地松了開來。
林娜慌亂地掙脫開劉洪的糾纏,當她轉過身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柄刀不偏不倚正扎在了劉洪的脖子上,而后者顯然受到了重創,正無力地癱倒在地板上。
「天哪……」林娜六神無主地痛哭起來,她想要湊近查看可又沒有那個膽量,只是在原地顫聲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劉洪卻反而從癲狂的情緒中冷靜了下來,他用手捂著脖子,呼呼地喘了一陣粗氣之后,歪頭看著林娜虛弱地說道:「我……我不怪你,你殺了我……你就可以……可以活下去……」
林娜淚流滿面:「不,你別死!」
「我必須死,外面的人大約……大約要過一周的時間,才會聞到腐尸的氣味……你需要食物,那個冰箱,你……你現在知道它的……它的作用了嗎?」劉洪努力睜大眼睛,顯然是想傳遞給林娜一些信息。
林娜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她茫然地搖著頭:「我不知道,這里……這里哪有食物?」
劉洪的嘴角露出一絲凄然且詭異的笑容,然后他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說道:「我……我就是你的食物。」
劉洪話語中藏著的意味實在太過可怕,林娜一下子竟呆呆地愣住了。而更加可怕的一幕又隨即將她從恍然的狀態中喚醒。
劉洪用右手攥住短刀的刀柄,忽然一使勁,將整把刀從脖子里拔了出來。刀刃已經割開了他頸部的動脈,刀被拔出之后,熱騰騰的鮮血頓時如小噴泉一般滋得老高。劉洪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每抽搐一下,那血的噴泉便隨之噴涌一回。
林娜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拼命地往后瑟縮著,但仍有很多血點噴濺到了她的身上。
這樣的「血的噴泉」足足持續了十幾秒后才慢慢地止歇下來,劉洪也不再抽搐了。
劉洪已經不可能再回答她了。
不過隨著軀體的搖動,他原本緊握著的左手忽然一松,某個東西從手心滾到了地板上。
林娜轉過目光,愕然發現那竟是一只手機。她一時顧不上細想其中的原委,連忙把那手機撿了起來,可她隨即便有些失望:那手機的撥號鍵同樣是被焊死的。
不過還有一個方法是可以試試的。林娜把拇指長按在了接聽鍵上,大約五秒之后,手機里果然傳出了撥號的聲音,林娜心中一喜,可是這股高興的勁頭很快便被沖得煙消云散了。
因為那樂曲聲亦隨之響了起來——本該歡快現在卻詭異的樂曲聲:「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林娜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她騰出一只手顫抖著伸進自己的口袋,把先前的那只手機掏了出來。手機的來電顯示屏閃爍著,出現在上面的正是那個熟悉的號碼。
林娜帶著極為復雜和驚愕的心情按下了接聽鍵,那個低沉的男聲再次響了起來:「林娜,我說過上次是我打給你的最后一次電話。這句話并沒有錯,因為現在的錄音電話是由你自己打過來的。當你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說明我已經死了。
「死亡對我來說并不可怕,我在一年前就該死去。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相信這個世界如我所遭遇到的一樣冷漠,我幻想其中仍然存在著一絲希望,能夠讓人繼續生存下去。
「所以我設置了這個游戲,你和我是游戲中的主角。我們在游戲中接受懲罰,也在游戲中尋找最后的救贖機會。
我一開始便告訴了你,這機會取決于外人對我們的關心情況以及我們自己所做出的選擇。
「然而幻想中的生機終究還是沒能出現。沒有人真正關心我們,你在最后關頭的選擇更是讓我萬念俱灰。這個世界已然無法救贖,我們只能去接受最后的懲罰。
「我給自己判了死刑,而對于你,我沒有權力這麼做。但是你將受到精神上的折磨,在黑暗、孤獨和恐懼中度過接下來那些難熬的日子。你不應該抱怨什麼,因為這一切正是我的兒子在臨死前所經受過的。」
「也許我比你幸福,因為我終于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這個令人痛恨的世界。
電話中的聲音在此處忽然中斷了一下,林娜的心頭亦驀然一顫。
然后她聽到了最后一句話:「當你將信箋的上聯撕下來的時候,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