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穿的快。」
養傷的這幾日簡直是我人生中最難受的日子。
每每我心里有戾氣的時候,愈合的傷口就會開出該死的花。然而我每次瞧見阿泱,心里就會『騰』的升起一股戾氣。
于是阿泱被我氣的吃不下飯,被狐貍攔著,只能遠遠的瞧著我,不敢靠近。
「我不吃藥。」
狐貍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東西站在床頭,我被他用被子裹的嚴嚴實實的,倆人大眼瞪小眼。
狐貍沒說話,把碗又往我這邊推了推,都快要觸碰到我的唇了。
「我不喝,我不需要。」我惱怒的別過了頭。
拜托,我現在是九棠,這種矯情東西我早就不需要了。
阿泱也在遠處瞪著個眼,不知道生誰的氣。
「喝。」狐貍不管不顧的把藥往我嘴邊推,也不管人家張不張口。
我莫名氣不打一處來,這廝還把我當那個嬌嬌弱弱的阿九。
從被子里伸出手就要把藥推了,哪知下一秒眼前多了一道紅色身影,先我一步搶過了藥。怒氣沖沖的阿泱一把將藥碗扣到了狐貍頭上。
「慣的這些臭毛病。」
說罷拉起我閃走了。
臨走前我還回頭看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湯藥順著狐貍蒼白的臉頰流淌下來,毛茸茸的耳朵也被弄臟了,頭頂上還扣著那個碗。
眼神一對他竟然沒生氣,毫無脾氣的笑了笑,朝我呲了呲牙。
我也呲牙,不過我沒虎牙。
轉眼就被阿泱拉到了湖邊。
「雖然我也不想你再回去,但是輸得這麼不光彩,阿棠,我隨你打上去。」
她壓著眼睛,怨毒的看著我。
「不去不去,輸了就是輸了。
」我擺擺手,首先我現在沒這個能力,其次我不想跟那些人再見。
阿泱眼神越復雜,我知道她是覺得我冥頑不靈,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九棠。
但是她想的那些血性事,我卻無一點兒想法,就算是永遠在這里,有阿泱,有狐貍,已經是上蒼偏愛了。
「你是輸了,還是不想見那個神?」
身后傳來阿泱不耐煩的質問。
我頓了頓,也沒回答便回去了。
回去狐貍早清洗干凈,變成原身安安靜靜趴在床頭柜子上,興許是睡著了。
看起來毛茸茸軟乎乎的,我忍不住去摸了一把,捏了捏。
狐貍耳朵動了動,慢斯條理的回頭看了我一眼。
竟然也沒掙扎。
我蹲下來跟它平視。
「唉?我說你怎麼這麼乖了?」
狐貍靜靜的看著我,伸出小爪子碰了碰我鼻尖。
最近瞧它總感覺精神不太好,說不上哪兒變了,就感覺跟從前不一樣了。
我把它抱了起來,圈在懷里,「你是不是被阿泱嚇著了?別怕,她不會傷害你。」
懷中的狐貍掙扎了掙扎,轉瞬變成人身,狠狠將我回抱住。
腦袋埋在我脖頸間,仿佛要將我刻在懷中。
我竟真以為他是怕了,委屈了。
抱了許久,他聲音低低沉沉的傳來。
「你與扶塵認識了好久。」
我嗯了一聲。
很多次輪回,很多很多年。
「阿九,你會不會忘了我?」
「不會。」
「如果從一開始我告訴你我叫白沚,是不是你就不會把我當成一個小寵物了。」
「……」
「那次我騙了你。觀心扶塵,他早就對你動心了。」
「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我不解,何況狐貍若是喜歡我,此時不提相安無事,更何況我現在早已不在乎這些事了。
狐貍慘淡的笑了笑,「沒什麼。」
「只是突然想起來了。」
我皺眉,但還是拍了拍他后背。
「這些事已經放下了,不開心的事就不要再提」
狐貍輕輕嗯了一聲,看著我,撥了撥我脖子,一朵桃花兜兜轉轉飄了下來。
兩下無言。
翌日。
我與阿泱躺在草地上,后面是一大片棠梨,靈蝶穿插其中蹁躚。
天是末日般的紅。
「你好像變了很多。」阿泱引了一只靈蝶,瞧著指尖晶瑩剔透,蝶翼顫動的蝴蝶,惆悵道。
我一言不發,聽著。
「我記得扶塵對我說,你現在已經完完全全變了,你現在很開心,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九棠了。
我想這是謬言,九棠再怎麼變也是九棠,骨子里就是那個要成神,為了一口氣破天地之法則的九棠。
然而我偷偷看你,卻仿佛真的認不出。我甚至懷疑是扶塵騙我,故意弄了個低微的小仙來蒙蔽于我。
現在你恢復了真身,很離奇的,我竟也陌生的認不出。
我想我等了你那麼久,那麼久。我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你會讓我手下留情,會說出:「神有什麼好,求個逍遙自在。」更甚,居然會對扶塵動心。
我以為你是沒有情的,我以為九棠說的話,一定會兌現的,我以為你這般的人,總歸是不會變的。
后來我想,變了也就變了,你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就好。但是我發現,我們之間仿佛有了難以跨越的鴻溝,你說的什麼情愛,什麼顧慮,什麼心疼什麼失落孤寂。
阿棠,我真的不懂。
我嘗試著去體會,去感受,可是那些我真的難以理解,我就算是搭天梯成神,也難以感同身受你那些情緒。
我從未感覺我們這麼遙遠過。
阿棠,阿棠。
我那麼久的等待,不想用孤獨二字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