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人蜥嗎?」
她輕聲道:「首先要準備三百只蜥蜴。
「和一個女人。」
01
昏暗的小屋里,陽光被十幾年沒有擦過的臟污玻璃擋在外面,四周的角落都隱藏在陰暗里。
明明是盛夏,我卻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握緊了手里的無線麥。
面前的阿婆皺巴巴的,好像脫了水的咸菜疙瘩。
她瞇著眼睛看了看我,用土話輕聲道:「村里的妖怪?妮兒,你說的是嘛?」
我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阿婆,我說的是小時候你們嚇唬小孩的那個故事,當時不是都說村里有吃人的妖怪嗎,你還記不記得這個故事最開始是誰說的?」
頭發幾乎掉光了的阿婆縮在炕腳,咂了咂沒牙的癟嘴。
她思索了一會兒道:「那個啊,那個早就有了。
「俺還是個娃娃的時候,俺爹就說給俺聽了……」
我眼睛一亮,這種帶著神秘色彩的古老傳說正是我們網編需要的!
也顧不上害不害怕了,我興奮道:「具體是啥樣的,您給我講講唄?!」
頓了一會兒,她有些吃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
「小娃聽這個干什麼,聽了晚上要嚇尿褲子喲。」
尿褲子也比沒業績強啊!我急道:「您就跟我說說吧,我工作要用!」
「哎……」
阿婆斜眼看了一眼我提過來的兩箱奶,小聲嘟囔道:「你算找對人了,村里除了俺,其他知道的人早都死了。」
緩了一會,她輕輕開了口:
「妮兒,你知道人蜥嗎?」
「什麼?」我有些沒聽明白。
「人蜥。」
她一字一頓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阿婆的表情有些微妙。
我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毛骨悚然,尤其是在這陰冷的小房間里更讓我渾身起了一層白毛汗。
我忍著不適追問道:
「人……蜥?那是什麼東西?」
聽起來有點惡心。
「就是,」阿婆垂下眼皮,「俺爹之前跟俺說的。」
「先要準備三百只石龍子,你知道石龍子是啥不?」
「我知道,」我點點頭,「草蜥子。」
「對,先用活人肉喂三百只草蜥,這些草蜥蜴打小就要用人肉喂,這樣喂出來的草蜥個頭兒長好了比貓還大……」
我渾身一顫:「哪來的人肉?」
阿婆瞥了我一眼:「你說咧?」
她沒回答我這個有些愚蠢的問題,繼續道:「這種吃人肉長大的,就不叫草蜥了,叫肉蜥。
「把一個活人跟三百只公的肉蜥關在一起,要女的。
「不給吃不給喝,在小黑屋里待上三十天,妮兒,你覺得會怎麼樣?」
我心里一陣發寒,還有種難以言喻的惡心。
主要是蜥蜴這種冷血動物實在是有些……
黃色的豎瞳,細長分叉的舌頭,嘶嘶的聲音,冰冷黏膩的鱗片……
我有些不舒服,但為了素材還是忍著不適道:「人會餓死、會渴死,蜥蜴會把人吃了然后相互吃。」
「不會的。」阿婆搖了搖頭。
她輕聲道:「不會死。
「人沒食兒和水,到第三天就撐不住了。
「這個女的一開始會殺了肉蜥吃了。
「但是肉蜥也要吃飯喲,它們吃慣了人肉,就會先吃這個女的,然后互相吃……」
她剛剛還昏黃不清的瞳孔泛起詭異的光彩。
「就像是養蠱一樣,三十天后,三百只公肉蜥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就會變成不一樣的東西,也說不好是肉蜥變成了人,還是人變成了蜥蜴。」
我聽到這里已經覺得有些生理性的不適了,我擺擺手想讓她別說了。
但阿婆好像沒領會我的意思,她繼續道:
「那就是人蜥了,長了一張人臉,卻是蜥蜴的身子。
「人蜥胃口很大,而且只吃一種東西,你猜是啥?」
……
她干癟的嘴邊流露出一絲難言的笑意。
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只吃什麼了。
我有些反胃道:「那養這玩意兒好干嗎?就為了吃人啊?」
「不。」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縷陽光照進了屋里,阿婆的瞳孔被映成了淺褐色。
她臉上的神情有些奇異的興奮。
「據說,吃了用自己至親養出來的人蜥的心,就能長生不老。」
……
我呆呆地看著她,渾身雞皮疙瘩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
阿婆卻突然撲哧一笑。
她伸出樹皮一樣干枯褶皺的手在我眼前揮了揮:「妮兒,你真信了?」
我有點愣:「……啊?」
老太太咧開嘴樂了。
「看把你嚇得,臉都白了。
「怎麼這麼大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好騙,人家講什麼信什麼?」
我這才反應過來阿婆在故意嚇唬我,松了一口氣笑道:「你編故事還怪厲害的阿婆,這故事一開始是不是就是你編的?」
阿婆臉上的笑意卻逐漸消失了。
「這不是俺編的。
「俺小時候村里就有這個說法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我渾身汗毛豎起,我幾乎是有些惶恐地告別了阿婆跑出院子。
院子里,陽光直白又毒辣地鋪在地上,一陣悶熱的風吹過,我骨子里散發出的陰寒才被吹散了一些。
我回頭看著那個陰森昏暗的小房子,渾身哆嗦了一下。
其實這個故事,我覺得最恐怖的不是把女人和蜥蜴關在一起,也不是吃了至親轉化的人蜥就能長生不老。
而是,要用人肉喂養大三百只貓那麼大的肉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