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冊子封面是黑的,和抽屜底兒融為一體,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這本冊子很眼熟,我記得小時候劉源帶我來他家玩的時候我見過來著。
我有些好奇地翻開泛黃的紙張,里面還是那些看不懂的鬼畫符,完全看不明白。
我翻了翻就失去了興趣,剛要放下繼續找,動作卻突然僵住了。
剛才翻過的一頁里,似乎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我頓了一下,返回了那一頁。
這一頁上面不再是什麼鬼畫符,而是一個粗糙的圖形。
尖利的四肢的怪物,下頭長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而最上面,長著一個人頭。
我一下子想起了劉源曾經說過的人蜥,后背一涼。
怎麼可能呢,我安慰自己,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
但雖然這麼說,我心里還是忍不住慌亂起來,手上加快了動作。
我想趕緊找到東西,離開這里!
可是當我手忙腳亂地拉開最下面一個抽屜的時候,我瞳孔猛地一縮。
冷汗瞬間從前額后背冒了出來,我慢慢伸手把抽屜里的東西掏了出來。
黑色的,塑料的,頭上戴著一個小燈。
這是一個……
「無線監控屏蔽儀。」耳后傳來一聲輕笑。
「被你發現了。」
我僵硬地轉回頭去,幾乎能聽到自己脖子轉動間骨頭摩擦的聲音。
身后,劉源正緊緊盯著我,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旁邊,陳曉燕雙手緊握,低著頭不看我。
一瞬間我就明白了,這是一個局。
一個為我設下的局。
我的大腦空白了一瞬,隨即飛快思考起來。
說起來很奇怪,人在極端恐懼的情況下反而會陷入一種因為麻木而導致的冷靜。
我微微觸碰了一下褲兜里的電棍,直直地看著一邊的陳曉燕。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
劉源笑著舉起手上的一塊黑色硬盤:「為什麼你剛才不都看過了嗎?
「看著土了吧唧的,沒想到玩起來倒挺聽話,讓干什麼就干什麼……」
他的話里帶著不加掩飾的不屑,陳曉燕死死攥住衣角,眼眶泛紅。
「我沒辦法,陳佳,他有我的照片……我爸媽會打死我的。」她哽咽道。
我爸媽會打死我的。
這是她剛才騙我來的理由,對于這個一輩子生活在村里一畝三分地的姑娘來說,這或許就是比天塌了還可怕的事了。
可怕到,她可以用別人作為交換。
「你別怕,劉源就是……就是想和你那啥,拍點照片……你只要乖乖聽話,就不會有事的。
「你們城里人本來也就開放,不要緊的。」
她說得很急,也不知道是在說服我還是說服自己。
我被她的愚蠢幾乎氣笑了。
事情很明白了,劉源就是殺了二嬸和張艷華的兇手。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的,但我很清楚。
今天我跟陳曉燕,誰也走不了了。
我離開的時候太著急了,沒告訴家里人。
他們一時半會是找不到這里的。
我不動聲色地把手放到褲兜上,冷靜地看著劉源:「你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把我騙過來?
「我二嬸和張艷華,到底在哪里?」
陳曉燕一聽這話,猛地抬起頭來,臉色煞白。
「陳佳,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她聲音里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
我懶得和這種蠢貨解釋,盯緊了劉源沒出聲。
他到底是變態殺人犯……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想起他曾經講過的那個人蜥的故事,我心里驀地一寒。
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窗外,最后一絲天光降下了地平線。
天黑了。
沒開燈的昏暗小屋里,劉源嘴角的笑意越扯越大。
我驚恐地看到,他的嘴角咧開的程度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就好像張開嘴的蟒蛇……
又好像,一只正在微笑的巨蜥。
越來越暗淡的光線里,劉源的身體迅速變異抽條,原本屬于人類的四肢逐漸覆上了黑色的鱗片,閃著冰冷的光澤。
粗壯的四肢后面一條巨大有力的長尾探了出來,拍打在了地面上,濺起無數灰塵。
……
前一秒他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下一秒,他就在我眼前變成了一頭長著人臉的蜥蜴。
劉源的嘴里吐出嘶嘶作響的分叉長信,紅色的豎瞳閃著興奮的光芒。
我只感覺一股極寒順著我的腳蔓延到了全身,牢牢地把我凍在原地不能動彈。
極端的恐懼甚至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不能思考也不能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劉源在我面前變成了一頭怪物。
一邊的陳曉燕連尖叫都沒叫出來,張了張嘴就硬挺挺地嚇暈過去了,直直地摔在地上。
「廢物。」
劉源的聲音再也沒有之前的磁性,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陰冷的尖利。
我想說話,一出聲才發現嗓子已經干得有些嘶啞了。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劉源嘴角向兩邊咧出一個夸張的弧度,輕聲道:「我是什麼?
「沒人知道我的事,這麼久我都快被憋瘋了。
「你可以成為第一個聽到我故事的人,榮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