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夫的名字,叫振河,全名倒不清楚,只是小姨提起小姨夫來,都是叫他一聲振河。
正當我急不可遏地沖到甜品臺前大開殺戒的時候。
一個好聽的男聲在身側響起。
「莊曼青?」
我一個激靈大轉身,一頭撞在了一塊頗富彈性的胸肌上,手中的蛋糕,也悉數垮塌在了他衣衫上。
兩秒沉思,一秒下結論。
「警察叔叔?」
黃乾生穿了一件淺綠色的 T 恤,劍眉星目,身桿筆直,便裝的時候,顯得像個溫溫柔柔的鄰家大哥哥。
他笑,低著頭沉吟了一下,一字一頓糾正道——是,警,察,哥,哥。
我伸手擦了擦他前襟上的蛋糕污漬,發現擦不掉,便一臉無辜地望向他。
黃乾生身子一僵,臉紅到了脖子。
我旖旎輕笑,拉著上勾的獵物往樓上的書房走去。
14.
我記得賓客名單里,沒有黃乾生。
名單是大風叔擬定的,小姨過目的,我審核的。
這些年,小姨對我的定位,更像是這個家的管家。
小時候,管谷從陽。
大了,幫著大風叔管谷從陽和小姨的家。
賓客名單里,本來有一個名字——黃世饒。
我故作淡漠地問大風叔:「請的這些,都是小姨的什麼人?」
大風叔說:「一些是以往生意上的伙伴,你小姨一直在幫你小姨夫打點生意,所以這些其實更多的是你小姨夫的故交,還有一些是你小姨的老同學。」
「咦?大風叔對小姨的同學都有誰竟然這麼清楚?」我好奇地逗他。
大風叔不但沒領略到我話語之中的玩笑成分,還紅了臉一板一眼地急著跟我解釋:「嗨,你小姨每年都去參加同學會,我陪著去多了,自然都記住了。
」
好吧,不禁逗,那就不逗了。
我倚在桌沿上,腦子里復盤了一下這里邊可能的關系。
小姨夫是地產開發商,而黃世饒是包工程的,興許,是生意上的往來?
可估算了一下年齡,又覺得,是老同學也未嘗不可。
「小姨怎麼突然搞了這麼大排場?」我問。
「這是你小姨夫的意思。陽陽 18 歲了,該有個成人禮,你小姨夫想在一個相對公開的場合,讓大家知道,家里早就后繼有人了。」
這我倒是理解。
姨夫跟小姨多年沒要孩子,公司里里外外對他的位子都有了一些想法,現在有了谷從陽,合理合法的,也該拉出來給那些心思活絡的人遛遛看了。
我笑著「哦」了一聲,后背莫名攀上一絲冰冷又疼痛的涼意,像是十多年前的鞭子隔空落在了身上。
自始至終,我都在注意著門口的賓客。
直到,黃乾生作為最后一個賓客進門,胸前的憋悶突然承受到了極致,只是三秒鐘的遲疑,我腦子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大膽又可怕的推斷。
我攥緊的拳頭使勁抵在甜品臺的墻面上,用貼磚的冰冷強行壓下了指尖的顫抖。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好心底的戰栗后,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換上另一張嬉笑嫣然的人皮。
我在人群中撫弄著自己白皙脖頸上的項鏈墜子,余光中看到黃乾生朝我這邊走過來的時候,故意轉身去拿了蛋糕。
我知道,我等的那條魚,還是咬勾了……
「哥哥有女朋友嗎?」
書房里,我開門見山,一邊拿手指繞著他的衣扣畫圈圈,一邊嬉笑著問。
「沒有。」
他扣住我的手,強行勒令我停下動作,眼神中卻是一個男孩子經驗缺乏的慌張。
「那哥哥看我行嗎?」
我拉著他的手,輕輕往我腰間拽。
他怔了一下,眼睛中燃起了火。
「行——但要慢慢來。」
這次,他沒有把手抽回去,而是順勢環住了我的腰。
我「噗嗤」一笑,好一個慢慢來。
「那哥哥家里還有些什麼人?」
黃乾生一聽,我這麼快查起他家戶口本來了,無奈一笑,道:「我說過了,要慢慢來。你還是有點快。」
「嗯?」我抬起眼皮,繾綣著踮起腳尖,火辣的氣息攀上他的耳邊,想讓他知道一下什麼才是真的快。
「我是孤兒,父母雙亡。」
他一笑作答,沒有一絲猶豫。
他在撒謊。
「真的?」我的手指勾在他的唇上,反復摩挲著。
終于,他的氣息開始變得粗了起來。
漂亮姑娘的主動,是吐著毒芯子的蛇,你稍稍做些遲疑,便會被吃干抹凈。
「莊曼青!」
身后傳來了一聲暴怒。
是谷從陽。
他猩紅著眼睛,站在原地,空氣中彌漫著滴血的冰冷,像是一個無辜的丈夫當場撞破了嬌妻的奸情。
他隨手從架子上抓下來一個瑪瑙擺件,「哐啷」一聲摔在了地上。
我知道,這一秒,他想摔碎的本是我。
15.
正在黃乾生被眼前這一幕驚得愣住的時候,谷從陽一把拽住我的手就要往門外拖。
只是兩步出去,卻發現我的另一只手被黃乾生鉗制住了。
谷從陽歪了歪頭,冷冷地送出兩個字:「松手。」
黃乾生皺皺眉頭,看了一眼我神色里的慌張,平靜地望了回去,沒有一絲松開的意思。
谷從陽冷不丁一拳就把黃乾生干翻在地。
黃乾生起身,抹了抹嘴角的血跡,不動聲色地松開了袖扣。
他這明顯是,要讓小朋友接受一下社會的毒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