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回家沒幾天,吳小云夜里就聽見黃世饒在樓頂跟第四任老婆吵架。
吳小云晃了晃搖籃里的孩子,輕手輕腳地想上去勸,卻聽見那樓上的女人瘋了一樣在嗤笑著喊:「那婊子綠了你,你也真信?你自己能不能生,你自己下邊到底有沒有男人的本事,你自己沒數?」
黃世饒哪受得了這種羞辱,從身后拿了繩子就把人當場勒斷了氣兒,沒事兒人一樣點上煙哼起了小曲。
吳小云這才知道,到了黃世饒家的那些女人,都是如何一個個沒的。
她嚇得蜷回了屋。
當天夜里,便把孩子裹緊,在自己身上打了死結,冒著一尸兩命的風險從黃世饒家逃了出去。
不太走運的是,她剛進老家的村口,卻被小姨堵了個正著。
她跪下來求小姨放她母子一馬。
小姨撫著吳小云凌亂的長發,耐著性子給這母子出了一個「更好的門路」。
24.
這個「更好的門路」,就是孩子既不還給黃世饒,也不跟著吳小云東躲西藏,而是讓她安排給一戶家世極好的人家收養,而那戶人家恰好也姓黃。
小姨說,孩子跟了那戶人家,至少有個磊落的前途,若是跟著吳小云東躲西藏,哪一天落到了黃世饒手里,大人孩子早晚都可能被這個瘋子一樣的男人要了命。
小姨還承諾,她每個月都會定時給吳小云發幾張孩子的照片。
吳小云終究是了解黃世饒的歹毒與秉性,便含著淚應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對孩子的出讓,恰恰是小姨拿捏她的最佳砝碼。
小姨始終在防著吳小云有一天會把自己做的這些骯臟事兒告訴吳大風。
吳大風是個徹頭徹尾的一根筋,但重情重義。
他始終認為小姨嫁給小姨夫是有自己的苦衷,是迫不得已,而小姨掐準了這一點,這些年一直把吳大風使喚的死心塌地。
那麼一旦這個死心塌地為他賣命的吳大風知道了小姨,連他唯一在乎的親姐姐都不放過,那麼無疑就等于小姨自己為自己安插了一枚定時炸彈。
吳小云「消失」了以后,黃世饒又問小姨要人。
她想到了那個被她酒駕撞死的短命鬼。
丈夫死了,家里人拿錢拿的這麼痛快。
她便認定了這樣的寡婦也該是個輕薄的賤貨,打聽到我媽在家政公司工作后,便安排了吳小云去家政公司點名要了我媽去黃世饒家工作。
黃世饒第一次往我媽身上抽鞭子的時候,是小姨使喚了吳小云提前綁的我媽。
人綁好了,便要吳小云躲進雜物間,在暗處親眼目睹著黃世饒作惡。
她就是要吳小云手上沾滿足夠骯臟的東西,這樣她就永遠摘不清自己。
越是摘不清,那她的嘴巴就越是嚴實。
那天,我倚著車門在冷風里又哭又笑。
谷從陽紅著眼睛抱著我,肩膀止不住地抖動,一言不發。
人這輩子最荒誕的劇本,不是上輩子我刨了你家祖墳,這輩子你來殺我全家。
而是,上輩子我根本不認識你,這輩子你卻篤定了玲瓏心思要弄死我全家。
撞死我爸,推我媽入火坑,還要披著一張偽善的皮,收養了我爸媽唯一的女兒莊曼青我本人給她的「籌碼養子」做玩物。
用黃乾生,鉗制吳小云;
用谷從陽,鉗制小姨夫對她的愛;
用我,鉗制谷從陽的反叛;
用虛情假意的愛,鉗制吳大風為自己賣命。
小姨這輩子最擅長的,便是用這種鉗制的骯臟手段,充分享受著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的快樂。
在這場滔天的罪惡里,小姨從頭到尾都知道我莊曼青是誰。
而現在,我要讓她知道,她從頭到尾都不曾不知道我莊曼青究竟是誰。
25.
小姨夫的家里,歐式大燈高挑著,唱片機里飄出來意大利歌劇的聲音,低沉卻連綿不絕,高高低低像是被風掃得團團轉的風鈴在響動。
谷從陽坐在沙發上,交叉著的雙手一直不停輕扣著不存在的節拍。
「陽陽,你是有什麼不舒服嗎?」
小姨切好的人參果紋絲未動,現煮的咖啡在花梨木桌上裊裊升騰著熱氣,也未動分毫。
見谷從陽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只是一直那麼坐著,終于忍不住坐到他身邊,伸手往谷從陽的額前探。
「你為吳大風流過產是嗎?」
谷從陽干澀的唇微微一啟,就是致命的打擊。
「陽陽!你在說什麼?」
「而且不止一個。」
「再胡說八道小姨要生氣了!」
小姨的笑容逐漸消失,在暴怒的邊緣,維系著最后的教養。
「所以,你找到谷振河的時候,你已經是不能生了,為了穩住男人的心,你獻祭了自己的親姐姐,而我,就是你拿捏谷振河的籌碼?」
「谷從陽,你給我住嘴。現在給我道歉,我就當你年少無知,這些混賬話我可以不跟你爸爸說。」
「我爸爸?」谷從陽一陣冷笑,「哦,也對,畢竟我是我媽跟谷振河生的,你不過是個心懷嫉妒連親姐姐都敢殺的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