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個帶著豬面具的男人殺死的。
他把整個班的人都抓來,綁在了一起,每天殺一個,剝皮,燙死,溺水,各種死法,而我是最后一個死的。
他把我肢解了,切成無數片的肉塊,每天吃一片,像個瘋子。
我再睜眼,就回到了我的高中時期,那時的我嬌縱,明艷,也冷心冷血。
教室后的人又被打了,他們用腳踹他,用拖把涮他的頭,用煙頭燙他。
而他始終躺著,一言不發,厚重的眼鏡,長相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不好看,平平無奇。
我撐著頭朝他們說,「差不多得了。」
他普通,平凡,陰郁,和人說話總是低著頭,脾氣又倔又臭,沒有一處討人喜歡,但大小姐愛他。
1
我被綁架了,綁架到了一個宰殺場,這里到處是豬的哼聲,還有那忽視不了的臭味。
我還見到了很多熟面孔,都是明安高中時候的老同學,全班四十個人,一個都沒少。
我甚至,看見了那時候搶我男朋友的白蓮花,以及我那瑟瑟發抖、滿臉恐懼的前男友。
門外傳來斧子拖地的聲音,沉重的,一步一步。
門被打開,是一個穿著圍裙、戴著豬面具的男人,他身量不高,右手的手臂上有一條很長的劃痕,腿上也有大面積的燙傷疤痕。
大家都能認出他,高中時候有一個男生,他戴著副眼鏡,長相很平凡,沒什麼朋友,和人說話的時候也老低著頭。去食堂的時候是一個人,回寢室的時候是一個人,就連在體育課都找不到同伴,只能一個人縮在角落里。
有一次開家長會,我們見到了他的父母,兩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搓著長滿老繭的手,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他們給老師帶來了一袋子的地瓜。
全班哄堂大笑,只有他低著頭,在陰影里,一句話都沒說,最后默默地送走了他的父母。
后來,班里的男生們覺得無趣,就開始欺凌人,他,就是第一個被欺凌的對象。
他提起一個黃毛男人,把他拖出門外,黃毛曾經把垃圾桶扣在他的頭上,把廁所的污水澆在他的臉上讓他舔干凈。
很快,他回來了,圍兜上全是被濺上的血,血腥味濃得嚇哭了好幾個女生,我也把頭埋進雙腿,祈禱有人快來救我。
第二天死的是一男一女,這個女生曾經撕爛他的作業本,在他的座椅上放針,還用滾燙的熱水潑向他的大腿。以至于他留下了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男女凄厲的叫聲,讓氣氛變得更緊張,所有活著的人都惴惴不安,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下一個死的也是兩個男人,他們曾經用手臂粗的釘子扎他的右手,就在高考的前一個星期,于是他錯過了唯一一次改變人生的機會。
每天都會死一個人,死法也不一樣,溺死、上吊死,又或者被剝皮,他按心里的仇恨程度,將他們一個個殺死。最后,輪到了我。
我前面的人都死絕了,最后一個人被拖走后,我就把自己縮在茅草后不動,祈禱他不要來找我。
但很快,他就來了,一瘸一拐的,手里拿著一把很大、很重的電鋸。
我快要嚇哭了,猛然間我想起前男友被拖走的時候,朝我聲嘶力竭地喊,他喜歡你啊,他喜歡你,你求求他,求求他,我不想死。
我對上一雙褐色的眼睛,他的眼珠不是深沉的黑色,而是帶著一些咖啡的顏色。我哆哆嗦嗦地拉住他的手,抬頭看他:「能不能,不要殺我,求求你。」
他低著頭看了我很久,然后捏著我的臉給我喂了很多的藥,我徹底昏死了過去。
這是一場駭人聽聞的殺人案,兇手殺死了四十人,最后用刀具割喉,死在了兩個土堆旁。
其中林家的小女兒死得最慘,她被兇手割了幾千刀,分成了一片片的,找尋過后,竟然只找到了她腐爛的頭顱,其余部分不翼而飛。
2
我再醒來的時候,是課間休息時間,教室里鬧哄哄的。
男生們聚在教室后面,一起擋住了監控,造成了一個監控死角,他們腳下是個蜷縮的人。
洗得發白的校服,被弄得臟兮兮的頭發,還有那厚重的眼鏡,很普通的長相,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不好看。
是那種人群中走過了,就能忘掉的長相。
男生們哄笑著,有人用腳踹他,有人用拖把涮他的頭,還有人用煙頭燙他,而那個人始終一言不發,就那樣縮著。
想到前世死得那麼慘我就煩,看到這些男的,我煩上加煩。
就在他們拿出那桶廁所污水的時候,我拾起桌子上的書,朝著一個人扔過去,書角砸在那人的腦袋上,流下了血。
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轉頭看我。我支著腦袋,聲音很輕:「差不多得了。」
在外圍位子的黃毛一下笑出來,他說:「大小姐,你沒事吧?」
他依舊趴在地上,我對上了他的目光,和那時候的不一樣,沒有吃人的兇狠,沒有死灰的絕望,這是十八歲的他。
鈴聲打響,他們像鳥獸一樣轟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