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媽,就在現場看著我母親,變成一張人皮。」
表哥陳諱對我說出這句話時,我已經沒法回頭了。
恐懼源頭,要從潮州說起。
一
我是在杭州出生的,畢業后也在本地工作。潮州對我來說,只是個陌生的故鄉。
奇怪的是,我和父母從沒回潮州探親。每當提起故鄉,父母的眼神里也總會閃過一絲恐懼。
特別是他的到來,我才意識到,恐懼的背后,隱藏著秘密。
我是在樓道里碰見他的,當時父母正送他下樓,卻在拐角處和我撞上。
聽父母介紹,他是我表哥,名叫陳諱。
其實我早在浙江大學里,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當時他在歷史系里指導兩個學生活動項目,一個是調查舊城區的改造歷史,另一個是去廣東進行民俗采風。聽教授介紹,是個剛入職的歷史講師。
樓道里,陳諱也認出了我,他朝我點點頭后便離開了。
回到家后,我驚訝地發現,剛才一臉和煦的父母,此刻卻是滿臉驚懼,他們嘴里重復著我聽不懂的話:
「『先祖』出現了。」
當晚,父母兩人躲進書房,似乎是在商量什麼,直到深夜十二點才回臥室休息。
也許父母太過疲勞,忘記給書房上鎖。我溜進了房間,發現書桌上有本破舊的筆記本。
筆記里面畫滿了歪歪扭扭的奇怪符號,還附帶一些面目可憎的怪物形象。
這些怪物樣貌丑陋,其下半身竟是魚尾巴一樣的形狀,上半身則跟人類無異,如同傳說中的鮫人。它們嘴里密布尖牙,頭發在空氣中四散飄開,如同觸手一般滑膩,手里還拿著衣物模樣的絲織品。
我只能從畫面了解大致信息。
有些書頁里畫的是鮫人將人類塞進尖牙之中,其外圍一圈都是狂熱磕頭的人類。
有些是鮫人在追捕人類,并且從身上發射出鱗片攻擊他們。
有些是鮫人像蜘蛛一般,吐出一堆細絲纏繞人類。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
筆記里的畫面詭異又生動,不斷涌入我的大腦神經,讓我心生疲憊,甚至連自己怎麼回到床上的都記不起來。
第二天,我剛一起床,便看到父母在收拾行李,這讓我大為吃驚。
父母沒怎麼出過遠門,最遠一次不過是到太湖西山。偶爾幾天不在,也是在本地朋友家度過。
我問父親要去哪,父親沒有回話,而是將我拉到書房里。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書桌,發現那本筆記本不見了。
父親一臉凝重:「我們這次打算回去潮州。你以后不管聽到什麼消息,都不準踏進潮州半步。」
我非常驚愕,從小到大,我都沒看過父親有過這種情緒失常的表現。
我問父親什麼時候回來。
父親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
「永遠不會回來。」
「不會再回來?意思是你們就算是……」看著父親,我不敢再說下去。
「是的,就是一直待到死。」父親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父親又補了一句話。
「你以后就待在杭州,也不要聯系那邊的親戚。從今往后,朱家就剩你一個人了。」
我剛想說話,父親又打斷了我。
「你昨晚,看了那本筆記是吧?」
我沉默了一小會,點點頭。
「看過了,但我看不懂。」
「未知也是一種福氣,有些事情不用知道得太多,渾渾噩噩也是種幸福。
」
父親咕噥著,又加了一句。
「你只要記住一句話,看到那種生物,跑,跑得越遠越好。」
我感覺父親精神是不是有問題,竟然會去相信那種生物會真實存在,這完全不符合科學。
父親的態度異常堅決,我萬般無奈,只能同意他們回去,不過臨行前我提了個要求,要他們每天都跟我聯系。
他們答應了。
剛開始幾天,我和父母的通話時間還長一點,父母一再表示事事順利,但我依舊從他們故作輕松的語氣中,聽到了些許不安的情緒。
我決定飛去廣東,但當我準備出門時,卻遇到一個人。
陳諱,他不準我回潮州。
我笑了,一個沒見過幾面的表哥,居然敢如此命令我。我琢磨著要是他真敢動手的話,憑他一身弱不禁風還穿著長袖的體格,怎麼能夠撂倒我這個鍛煉了幾年的壯漢。
陳諱立馬按住我的手,我立刻反手想把他控制住時,卻發現手腕被他枯槁的手指像鐵鉗一般給死死鎖住。
我驚疑未定,看向他的臉。
陳諱的臉神色如常,似乎是在跟一只螞蟻角力一般輕松。
原來我才是不自量力的那一個。
陳諱看出我的難堪,便松開我的手腕,向我低頭道歉。他雖然態度誠懇,但還是將我強制帶回他住的地方。
陳諱并沒有隱瞞,而是直接告訴我,這一切的安排,都是我父母的意思。
他說:「那里有『人』出來了。」
二
究竟是「人」還是「先祖」,陳諱并沒有明說,只是解釋為是家族的祖先。在陳諱含糊其詞的描述中,我感覺到他似乎對這個祖先有著天然的畏懼。
陳諱有點自責:「都是我好奇,忍不住回去了一趟,才會引發這一連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