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在入迷觀察時,黑暗的虛空像是被某種尖銳物體戳破一樣,空間裂開一條縫,從縫隙里鉆出三根黏滑的觸手,直接洞穿三顆星球。
三根觸手很快將星球染成一片蠕動的黑褐色。這些黑褐色并不是單純地在覆蓋星球表面,而是注入了某種未知的生物黏質。
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演化,在其星球地表上形成數以億計的觸手。
這些觸手在地表不斷鉆進鉆出,逐漸合體成十幾條巨大的觸手,吸盤不斷蠕動,三顆星球在其瘋狂的吸吮下開始萎縮。
星球們被觸手越拉越近,終于發生了碰撞。
可是讓我意外的是,三顆星球并沒有發生劇烈的爆炸,而是向著中間萎縮凋零,形成了一個體積更小的黑色星球。
這顆黑色星球被兩邊生物膜上下覆蓋著,中間還有一條縫隙,其邊緣彌漫著一道隱隱約約的光暈。
突然,兩片包裹星球的生物膜突然睜開,露出里面的瞳孔,原來是顆眼球。這顆眼球瞳孔周圍呈現著輻射狀的紫線,凝聚到最中間氤氳的漆黑原點中。
整顆眼球邪氣莫名,如同深淵凝視般,瞪著我這個宛如沙塵的渺小人類。
一瞬間,我號叫著回到了現實。
我慶幸能夠從可怖的夢境中掙脫開來,眼前陳諱這張見了惡鬼般的驚愕表情,遠比夢境里的無垠恐怖可愛多了。
我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月亮高懸上空,依舊是在深夜。
幸好,只暈過去幾個小時。
我掙扎地靠在床沿,看著陳諱在收拾東西,問道:「幾點了?」
「快點,我們沒時間了!」
「怎麼了?」
「我們昏迷了整整兩天。」陳諱動作沒停,「那個誦念聲應該是另一個空間生物的叫聲,這種叫聲能夠影響我們的心智,我估計他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我立刻清醒了過來:「那我們現在報警吧。」
陳諱說道:「有人早就報警了,你看外面。」
我走到窗戶邊,遠處金鳳山的山腳下閃爍著幾輛紅藍燈光的警車,半山腰的陳氏宗族村落燈火通明,還有幾道手電筒光在山腳下掃來掃去,看樣子應該是把整座山封鎖了。
「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只比你早醒一兩個小時罷了。陳氏宗族的人大部分被控制,意味著山體內部空虛,我們應該可以趁機從后山進去。」
陳諱動作沒停:「我也想找警察,不過這件事太過離奇,讓他們看完幾個小時的錄像也不現實。況且你也領教過錄像里的聲音,所以我們只能先采取行動了。」
我們悄悄前往河邊,借著錄像的幫助順利找到了山洞。
看來,李星和他們純粹是運氣使然,才在慌忙之中撞到這個將他們引向危險秘密的深淵。
此時的山道燈火通明,而陳氏村落所處的位置籠罩在黑暗之中,只能勉強看清破爛不堪的房屋輪廓,偶爾還有幾聲啼哭傳來,讓人心生寒氣。
「進去了。」陳諱翻出一支手電筒扔給了我。
我扭開手電筒,對著深處的黑暗直射進去。洞穴里的漆黑如同一面堅不可摧的城墻,黑暗張開大口,將光線生吞了進去。
洞穴岔口很多,詭異莫名,若非有強光作為依靠,我恐怕會在這種幽閉空間中徹底失去理智。
我們扶著滿是斑駁凸出的石壁,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緩慢前行。
陳諱在我身后,似乎看出我瀕臨奔潰的情緒,便主動挑起話題,說他這兩天做了一個夢。
七
他夢見自己抱著個壇子在黑暗中坐著。
壇子的外觀是種很普通的黃酒壇,壇口被木塞子封住,里面好像裝著一種活物,總是傳出某種含混不清的聲音,還不斷撞擊壇壁。活物的力量奇大,壇口的木塞被頂得逐漸松動。
陳諱并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但他雙腿盤坐,雙臂緊緊抱住壇身,后背前傾,將頭部的力量緊緊壓向下巴,奮力阻止壇中活物破口而出。
壓迫引起了活物的不滿,它撞擊壇口的力量越發加強,但陳諱的意志明顯更占上風,它每一次的抵抗都被陳諱狠狠壓制。
在陳諱的印象里,他好像堅持了幾天幾夜,直到傳來警笛聲,才將他拉回了現實。
陳諱還清楚地記得,但他即將蘇醒過來時,那壇里的活物還哀嚎了一下,躲進了他的神志之中。
「我感覺它就在體內。」陳諱盯著我,用這一句話總結這個古怪的夢境。
而我被他盯得心里發毛,因為我透過他的鏡片,看到了他的瞳孔。
他的瞳孔開始由黑轉黃,中間豎立著一道細長的縫隙。
那是鮫人的眼睛。
「你感覺現在怎麼樣?」我冷汗直冒,一只手緩緩地伸向腰間。
那里有一條事先準備好的短棍。
陳諱搖搖頭:「腦袋有點發沉,里面好像有東西在搖晃。對了,你有沒有聽到有東西在叫?」
我點點頭,附近確實傳來清晰的呻吟聲。
我連忙將褲袋里的棉團塞到陳諱的耳中,很快,陳諱勉強鎮定下來,但依舊冷汗直冒,全身衣服濕透,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