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你是不是冷,我看到你在發抖。」
是坐在身邊的張雯雯啊。
等等,看到?
我一時激動地抓住了她伸來的胳膊:「車廂里不是沒有燈嗎?」
「對,對的。」
她似乎被我嚇到了,回答的時候甚至忘了加我的名字。
「那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我也沒有再加名字,不同的是,我是故意的。
張雯雯渾然未覺地答道:「他們有人在用手機,就會有一些光,而且在黑暗里待久了,好像能看到的東西多了一些。」
對!就是這個!
我猛地站起身,帶得腳下的水嘩啦一聲,冰冷的觸感讓我小腿一陣刺痛,但此時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各位,請立刻關閉所有光源!」
我大喊道。
他們似乎有些異議,但隨著我態度強烈地再次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聽見幾聲熄屏聲依次響起。
「張雯雯,都關上了麼?」十秒鐘后,我問道。
「關……關上了。」
「現在,你還能看見我嗎?」
「能,能看見……」
我猜對了!
看來,從一開始,我就陷入了一個只有我意識不到的誤區。
在某個地方,一定是有光的!
那麼現在,就剩下最后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了。
「王濤!」
「你在哪?」
我站在黑暗中,向著某個不明的,但存在光的方向,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吶喊。
【終章】
「王濤!開門!」
好吵。
我被這個響雷一樣的聲音震得耳朵直痛,不得已,睜開了眼睛。
從一片黑暗,進入另一片黑暗。
費了好大勁,我才勉強在黑暗中分辨出眼前的景象。
這是一間不大的小屋子,觸手之處,都是冰涼的機器。
我正坐在機器前的座椅上。
或者說,如果算上那已經沒過椅背的冰冷的水的話,我幾乎是漂在座椅上的。
「我這是……在哪?」
還不及我思考清楚,方才傳來響動的鐵門就再一次被狠狠砸響。
「王濤!我聽見聲音了!試著開門!」
聽見「開門」兩個字,危機意識終于涌上我心頭,因為水的存在,空氣中的氧氣已經變得格外稀薄,我只有張大了嘴,才能勉強順利呼吸。
對,要先把門打開。
我順著聲音摸索過去,果然摸到了一個水面之下的門把手。
但無論我怎樣轉動把手,如何用力使勁,面前的鐵門都紋絲不動。
「不行,水太深了,門打不開。」
我向著門外喊道。
「別急!你先按住把手!」
門外傳來這樣的回答。
我照做。
緊接著,面前的鐵門就猛地一震。
「砰!」
一個高大的身影拉開了門。
還伴著一股迎面而來強勁的水流。
「你沒事吧!」
隨著他在我面前站定,依稀能看出來是個高大的男人,頂著一個光頭,說話甕聲甕氣,黢黑的身影不像人,倒像是頭猛獸。
但結合他剛剛撞破門的舉動,此時這樣的身形,反而讓我生出了不少安全感。
「我沒事。」
我跟著他走出了黑暗的小房間,進入了……
地鐵車廂。
所以,我剛才所在的,是地鐵的駕駛室?
黑暗中,無數記憶開始向我涌來。
「列車長,我們必須要去找工具,砸開車頂。」
當水位越升越高時,我涉水來到光頭列車長身邊,在他耳邊說道。
「地鐵的車頂……很難……但窗戶,確實不行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早已淹過窗戶的水,抓住我的手。
「駕駛室里有工具!這里離一號車廂近,走,我們一起,快去快回,車廂里的氧氣越來越少了。」
于是我們一起抓住欄桿,蹚著水來到了一號車廂。
但眼前卻出現了可怕的一幕。
只見一號車廂的右側車門,打開了半米左右的寬度,水流正不斷地向車內灌進來。
光頭列車長想也沒想,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扔給我,接著迎著水流就沖向了車門。
「你去取工具,我來關門。」
說話間,他已經開始狠狠用力。
只是水流兇猛,即使壯碩如他,也顯得極其費力。
我只好跌跌撞撞地撲向駕駛室的門。
這時候,門已經必須要很用力才能拉開了。
而慌亂之中,雖然我進入了駕駛室,也摸索找到了工具箱,可門卻被水流沖擊,在我身后狠狠合上。
我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法再從里面打開。
而拍門呼喊,列車長又遲遲沒來。
我知道,他還在和車門殊死搏斗。
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大概是因為缺氧昏迷過去了。
「我們這是,被困在地鐵里了?」
此時此刻,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現實。
相比于此前幻覺一樣的經歷,此時此刻,在沒有了規則,沒有了驚心動魄的追擊和未知,一種更巨大,更真切的名為現實的恐懼感,驟然降臨在了我的身邊。
我想起了周一,張雯雯,乘務員,還有他的男朋友。
我想起了,我們此前所在的一號車廂、二號車廂根本不是車頭,而是車尾!
當車輛驟然被水流逼停時,光頭列車長通過電子播音播放的最后一條播報就是。
「不要下車!」
接下來他一路從大號車廂位置的駕駛室出發,搜索全車,只來得及把他們聚集在四號車廂,水位就已經沒到了大腿。
與此同時,一號車廂的車門因為出現故障無法關閉,隧道中的水流急速地涌進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