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人居然不依不饒,抓著我的手死纏爛打。我怎麼都掙不脫,析姐在旁邊勸了幾句,眼鏡男嘴里更是不干不凈起來。
「小娘們兒剛才勾引人的時候,可不是這麼冷淡啊。哥哥也不想干什麼,就是請你喝杯酒。乖啊,聽話。」
就在析姐打算叫保安的當口,眼鏡男的左肩突然被人摁住了。
「放手。」聲音不大,也沒什麼波瀾。
是齊野。
他的手勁可能用得比較大,眼鏡男的臉都痛得變形了,一邊去掰齊野的手,一邊嗷嗷叫著讓他松手。
自然就沒法再纏著我。
齊野用另一只手把我拉到他身后,才松手。眼鏡男氣得破口大罵,誰料一轉身,看到比他整整高出一頭的齊野,那個氣勢瞬間弱了。
「她不是一個人,你可以離開了。」
眼鏡男上下打量齊野,可能覺得真打起來勝算不大,訕訕地走了。
我哈哈大笑,「析姐你看這人,連句狠話都不敢放。」
「你還挑釁人家?我說安蔓你可真是……哎!」析姐大風大浪見慣了,只是嗔怪了我兩句。
「有趣嘛~」我在齊野背后沖析姐眨眼。
然后才發現這個角度看過去,齊野的身材真是好,肩寬腰細腿還長,酒吧的燈光暗影里,只看輪廓,都讓我這種千年狐貍老樹皮,產生了一點心跳加速的感覺。
這時,離天堂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
05
十二點之后,離天堂從慢搖轉成了搖滾場。
我從后面抱住齊野的胳膊,大聲喊,「來跳舞啊?」
齊野把胳膊抽出來,干脆利落地拒絕我。「不去。」
「哼!」我生氣了,「隨便你!」
在舞池里放縱,這是我最愛的時刻。
雞尾酒雖然度數低,到底喝了不少,此刻頭有些昏沉。
頭上是迷幻閃爍的燈光,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我的身邊仿佛出現了一個真空,到處是噓聲和喝彩聲。
有人圍上來,對我動手動腳,我煩得不行,隨手就甩出去一巴掌。
然后就徹底亂了。
直到最后,我被一個人強行從舞池里拉了出來,才發現又是齊野。
我頭有點暈,站不太穩,他只好攙扶著我,我還在生氣他剛才拒絕我,一把甩開他,「別管我!」
卻發現自己手上黏糊糊的,一低頭,是血。
齊野在把我帶出來的時候,跟人爭執,被玻璃瓶劃爛了手掌。
析姐早注意我倆,這會兒趕忙把我們帶到包間,找來了傷藥。她要給齊野包扎,齊野拒絕了。
我靠在包間門口,明亮的燈光里才看清齊野確實有些狼狽。
但我只是倔強地站著,也不動也不過去幫他。析姐外面還有事,交代我幾句就離開了。
我就看著齊野艱難地給自己包扎,但手掌上的繩結怎麼都打不好。
我到底沒忍住,走過去,把他的繃帶全部拆了,又重新消毒、包扎。
外面震耳欲聾,包間里卻靜悄悄地,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你怎麼這麼會惹事?」他的聲音低低地,又很柔和,就在耳邊,像一陣風輕輕拂過。
我臉瞬間紅了,「不然要你干嘛?」
「呵,」他低笑,「不過我們要回去了。出門前,張姐特意交代我,如果你喝醉了就趕快帶你回家……」
張姐是從小照顧楚靜的保姆,她十七歲就來到楚家打工。
楚靜小時候沒在媽媽身邊長大,最親近的就是這位張姐,她待楚靜,如姐如母。
自然就很瞧不上我。
也許在張姐心目中,我就是一個,會在晚上占據楚靜身體的放蕩女人。所以每一次出來玩,她都會叮囑跟著的保鏢,不讓我「玷污」楚靜的身體。
呵,可笑的女人。所以,齊野也只是為了「保護」楚靜的身體罷了。
我的好心情立馬沒了。
「齊野,你別忘了,是誰雇的你,誰跟你簽的合同。」我搖搖晃晃站起來,「你管我?你敢管我。你知不知道敢管我的人,最后,都被我踩死了?」
酒精讓我整個人都軟軟地,一個踉蹌,就要癱倒。
齊野一把拉住我,我沒站穩,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胸口。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很好聞,也讓我漿糊一樣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我帶你回去。」他說。
我抬起頭,湊到他的唇邊,與他呼吸相接。
「齊野,在你眼前的,是誰?」
他在我的呼吸中沉默了幾秒,「……安蔓。」
「好啊,」我用指尖點他的唇,「你可千萬要記得哦。」
06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一個多月過去了。
齊野是一個很可靠的男人,他的情緒非常穩定,身手也利落,還照顧過小朋友。平時話不多,當他收起所有鋒芒的時候,不會讓人覺得空間被侵入了。
他是最適合楚靜的保鏢——我當時一眼相中他,就是因為這點。
果不其然,楚靜開始慢慢接受他的存在。甚至被他那種穩定的強大感染,情緒的波動,慢慢恢復到潘宇離開前的狀態。用藥也減小到了日常控制的劑量。
這一個多月,我就在棺材里斷斷續續睡過去了,偶爾從縫隙里看出去,還能看到齊野給楚靜讀著一些散文,她就在這種平緩又低沉的聲音中睡著。
我能感受到楚靜面對陌生人的那種懼怕,在齊野面前,一點點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