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安蔓?」齊野的眼神變了,「安蔓,對不起,我……你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我渾身痛到快麻木了,但我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冷很冷。
這次是他超期不歸,原本說好一周的假期,第二周他依然不回來。楚靜接到續假的電話,明明無法接受卻還是壓抑著自己答應了齊野。后來她情緒越來越不好,自己偷偷躲到花園里,直到爆發。
我討厭不守規則的人,尤其討厭敢對我,不守規則的人。
于是,我一字一句道。
「齊野,你,被解雇了。」
12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穩,傷口很痛,失血又導致很冷。
夜里,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看我,倏地睜開了眼。
卻是齊野。
他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坐在床頭不遠處的沙發里,默默地看著我。
我很警覺,「你怎麼進來的?」
他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半明半暗。
「我不會忘記鎖沒鎖門。所以檢查了一下房間。」他拇指點了一下沙發旁立著的穿衣鏡,「然后發現了這個……」
那是密道的暗門。
他來這里,是找我道歉的嗎?
但是白天的氣還沒消。
「哼,我已經解雇你了,明天你就得收拾鋪蓋滾回去。」我掙扎著坐起來,跟他對峙。「你妹妹的孩子,我能找專門的看護,就是要你踏踏實實地在楚家待著,全身心地護著楚靜,可是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兒?」
楚靜失控,把我強行喚醒,讓我去痛苦的時候,他又在哪兒呢?
「這次是我的問題,小豆果她的手術不太順利,我只是想多陪……」
我打斷他,冷冷地諷刺,「跟我有關系嗎?我給錢,你拿錢,合同簽過了,就要遵守規則。
你的豆果還是堅果,跟我有什麼關系?」
他的拳頭瞬間緊緊捏在一起,鋒利的眉眼像刀子一樣狠狠扎過來。
白日里積累的疲憊和困倦從身體深處一波一波涌上來,但我的精神卻更加清醒,靈魂深處似乎有個聲音,讓我別再說了,可我控制不了。
這世上,什麼人是可靠的?什麼人是可愛的?肉體的沉迷,永遠比虛無縹緲的愛情更靠譜不是嗎?
對于齊野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他的家人,我還是最開始那個,不重要的,毫無意義的人。
「確實,」齊野終于說話了,「我和你,只是雇傭關系。」
「既然你已經把我解雇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他站起身,拉開暗門,「幫我跟楚靜告個別,她應該不想,就這麼見不到我。」
所以今天,他根本就是來找她的!
「哈哈哈,齊野,何必裝得這麼溫情脈脈。你無非就是舍不得這份薪水!」我完全口不擇言,只想刺痛他,「離開這里,你妹妹如今的好生活,就煙消云散了。你又要做回那個困頓不堪的男人,抱著你的自尊,掙扎求生!」
「你!」他猛地把門甩上,大步走到我面前,狠狠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壓在了床上。
我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殺氣,他的大手,離我的脖子只有幾指的距離,如果可以,我恐怕他恨不能捏死我。
可是,我原本就是不想活下去的生命,死又有什麼可怕的呢?也許哪一天,我一覺睡去,就跟楚靜融合了。安蔓這個人,就會徹底的消失,仿佛從沒在這世間來過一趟。
我把脖子送到齊野手里,「你憤怒嗎?齊野,我也不想活了。
」
「她留給我的只有痛苦,憑什麼她就可以忘掉一切,在陽光下好好的活著,而我,就只能蜷縮在黑暗里,見不了光,被人厭棄。所有人都覺得她善良,可她卻讓我承受了一切!」
我的淚水模糊了雙眼。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一刻,說出了這些話。
「齊野,其實,我是真的很怕黑……」
13
一個吻,落在了我的眉間,鼻尖,最后,是唇畔。
一開始淺啄、試探,然后狂風暴雨。
那一瞬間我的腦海里閃過很多念頭,卻都又拋到了九霄云外,只能隨著他的氣息,上下起伏,仿若一尾大海中迷失方向的小船。
波浪會把小船,送到它該去的地方。
那個吻很深,卻戛然而止。我睜開眼,迷惑地看著齊野。
他的臉藏在陰影中,沉默了很久。剛才殺氣騰騰地逼視我,此時整個情緒早已消散,只剩下鼻尖抵著鼻尖,呼吸相聞。
「安蔓,有時候,我真的看不清你……」他放開了我的脖子,指尖無意中滑過我的側臉,然后撥開散亂在我臉頰的發絲。
「你想我怎樣呢?」他說,「如果你真的要解雇我,我現在就離開,絕不會糾纏你。如果……」
我早把要解雇他的事兒,忘到了爪哇國,雙手抱住他的脖子,「親都親了,還說這些?」
他淺淺地笑了。仿若平靜水面的一絲波瀾。
「你受傷了,今天到此為止。」他握著我的手腕,輕輕拉開,小心地放到身側。
我嘟著嘴,略微有些不爽。
「今晚,先好好睡覺,等你養好傷,我們再說其他的事,好嗎?」
我被他照顧著躺好,蓋好了被子,才想起了一個問題。
「楚靜并不知道密道的事兒,你不怕醒過來的是她不是我?」
齊野坐在床頭,「如果是楚靜,我看一下傷口,就會悄悄離開,不會讓她發現我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