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這樣敲棺材蓋的,除了玩偶,沒有其他東西。
我疲憊極了,但又不敢惹它,只能慢吞吞從墓穴里爬了出來。
廣場上少見地,沒有那麼死氣沉沉,不知道從哪里照過來了一些光點,像螢火蟲一樣,飄浮在半空。
玩偶見我出來,很高興,拍著爪子圍著我的墓穴跑跑跳跳。
它除了偶爾失控,大部分時候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喜歡玩,纏人。它最喜歡纏著我,又不會說話,有時想干什麼,如果不能及時理解反饋,滿足它的需求,就會馬上暴走。久而久之,我練就了「火眼金睛」,它想干什麼要什麼,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就明白個七七八八。
今天玩偶很開心,它把我們頭上的光點都抓到手心,然后放到自己的尾巴尖上,那些光點也不離開,就飄在它的尾巴尖上,像一個小小的火炬。
我一直不太明白玩偶為什麼是現在這樣,像一個大號的沒有嘴巴的兔子娃娃,但是屁股后面卻長著一條長長的尾巴。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楚啟玲小的時候總是讓楚靜藏起來,然后邊找邊恐嚇她,「小兔子乖乖,把尾巴藏好哦,如果讓大灰狼找到,我們就要去地下室玩哦……」
光點收集地越來越多,當廣場的光點全都集中在玩偶尾巴上之后,它蹦蹦跳跳到我面前,把尾巴伸到我面前。
我握住它的尾巴,它猛地把我的手甩開,顯然我會錯了意思——通常這種時候它就會生氣了,可是今天它卻沒有,反而再次把尾巴伸到了我面前。
光點慢慢聚合成了一條光線,指向楚靜的墓穴。
玩偶拖著尾巴,跟著光線向前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看我。
我不理解。它用尾巴繞過來,纏住我的手腕,向著光線的源頭使勁拉了一下。
我突然明白了,它讓我跟它一起走。
可是,它為什麼要拉我一起去楚靜的墓穴?而且,玩偶今天真的很不對勁,它平和了好多。我其實不想過去,但它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強迫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許久,看我始終沒有動作,它的尾巴松開了我,自顧自走到了楚靜的墓穴前,最后再看了我一眼,然后跳了進去。
一片白光中,玩偶消失在了楚靜的墓穴里。
22
我能感覺到一股熱流隨著白光一起融進了我們的身體,對,我和楚靜的。
一剎那間,很多血腥的碎片記憶,同時在我和她的腦海中出現,我知道她也感受到了,那些一閃而過的壓抑的恐懼和害怕,同時,另一股更加強大的,像海一樣寬廣的情緒包裹住了我和她,我立刻響起了媽媽曾說過的話。
「玩偶大概是渴求一種親密依戀關系的建立吧,如果有人能給它安全感,它就會融合也說不定。」
我想起自己選擇沉睡的那一天,是齊野救了我們,再向前回想很多次,他似乎總能在關鍵的時刻,趕到楚靜身邊,所以,楚靜覺得齊野就是那個能保護自己的人嗎?
玩偶,有人保護她了,所以你覺得自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嗎?
片刻之后,塵埃落定。玩偶殘留給我最后的情緒,居然是釋懷,那些情緒之后,我能捕捉和感受到的,也許是它想告訴我的東西。
我知道楚靜也感受到了這一切,就問她。
「楚靜,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想要我們都好好的……」
「呵,你說這種話,自己相信嗎?凄慘的時候,把自己的時間切割成那麼多塊,讓我們替你承擔。現在安全了,覺得找到能保護自己的人了,就有了私心,想讓自己變得完整。不得不說,楚靜,此刻的你,又懦弱,又虛偽。」
「我沒有……不管你信不信。這世界就像個牢籠,媽媽總說,我的意志能影響牢籠中的一切,包括你和玩偶。可是,我心里的愿望,真的就是我們都好好的。」
「安蔓,為什麼你一直那麼排斥我,那麼討厭我呢?」
「一群狼圍捕獵物,頭狼卻總是臨陣脫逃,最后還要問自己為什麼得不到擁戴?這樣的你,哪里配呢?」
「如果我再也不逃避,勇敢面對一切,你愿意相信我嗎?」
我想了想,也許吧。
但我真的從沒有哪一天像如今這般疲憊,突然就覺得也沒什麼可執著的。
「姑且信你一次吧。」
放過她,也放過我自己,融合之后,我們是全新的我們,我也能放掉自己那些癡心妄想吧。
這樣想著,我跟隨著玩偶的腳步,走到楚靜的墓穴旁,義無反顧地縱身跳了進去。
23
我最近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惜,他有一個白月光。
他叫齊野,是我的保鏢。我嘛,就是楚家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楚靜。不過我這個繼承人沒什麼實權,天天被媽媽關在別墅里,不能到處亂跑。
原因?當然是因為我有病。
三年前,我被人綁架,也許是受了驚嚇吧,據說昏迷了七天七夜,醒來之后就忘掉了很多事情。
齊野那個時候就是我的保鏢,聽說也是他救了我。我還記得醒來那天,他就守在我的病床前,一臉胡子拉碴,看起來就很疲憊,后來知道他果然照顧了我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