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忘記了,禍不單行,我的身后,站著那個女人。
當我想起來的時候,感覺脊背寒涼,一股陰氣躥上了我的肩。
我眼睛瞪得渾圓,從臟兮兮的電梯門反射的光線里看見自己慘白驚恐的臉,我只想立刻暈過去。
但我沒暈過去,也沒有摔到女人身上,就好像,我身后空無一物一樣。
我的腦子已經完全停止了思考,只憑借求生本能,按在了帶著我手指血跡的一樓上。
電梯門緩緩合上,樓層卻并沒有向下。
我不敢動,卻不得不動了。
這個女人是從五層上來的,是不是我幫她按個五層,她就能走?
我不知道,關于這個游戲所有的信息,全都是哥哥們告訴我的。
可他們偏就忘記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回去!
電梯里的濕氣很重,我出的汗涼得很快,黏在身上,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顫抖著伸出手,將 10 以下的樓層全部按了一遍。
電梯門居然關上了!
當電梯緩緩下降的一瞬間,我捂著嘴無聲流淚。
下行順暢,一直到五樓,電梯緩慢停了一下,門卻并沒有開。
與此同時,一樓的按鈕竟然被取消了。
我瘋了一樣按著一樓,手指一起一伏,一下一下重重地按,不行,按住不放一直保持著……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電梯動了。
「叮——」
一樓到了。
我近乎爬一般逃了出去。
哥哥們并不在電梯口,我站在門口扶著墻,強忍著回頭去看的沖動。
我聽見電梯門合上的聲音,還有外面逐漸清晰的腳步聲。
「你咋了!」大哥大聲叫我的名字,一把抱住了我。
后來,他說那天的我臉色就像玩了十遍跳樓機。
我擦了擦臉上的汗,還有淚,舉起自己受傷的手指:「有釘子,劃破了。」
我的手指劃破了一個 2 厘米長的口子,輕輕一按,血就從肉縫兒里冒出來。
「其他呢?其他地方受傷了嗎?」大哥語氣急迫,我卻發現,到處沒有二哥的身影。
「沒有,就手劃破了,二哥呢?」
「我們倆去上了個廁所,剛回來。」
二哥從外面走進來,看見臉上掛著眼淚兒的我,拍了拍我的腦袋:「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怎麼樣?你去十樓了嗎?」
我猶豫了一下,低著頭說:「沒有,直接下來了。」
他們沒懷疑我的話,三個人里也只有我戴了表。
如果這時候,我們就離開這里,回到外婆家,那麼后面詭異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我們三個都會考上大學,畢業,結婚,過著平淡但不讓人惋惜的生活。
二哥拿起我的手指看了看,「傷口不算太深,我上次從樹上摔下來才可怕呢,那麼一大條疤。」
他擼起袖子讓我看,一條不嫩不老的結痂從手肘蔓延到小臂。
「看他可憐的,要不我們回去吧?」大哥提議道。
「啊?你們都玩了,就我沒玩,而且你倆都沒去十樓,說不定我能上去。」
二哥躍躍欲試,此時如果我能說出我的遭遇,也許他就不會上去了。
然而我心神還在交戰,他就已經快步走入了電梯。
樓層開始跳動,我忽然燃起一股沖動,一把抓住大哥的胳膊:「哥,我,我看見了……」
8
我斷斷續續跟大哥講了我的遭遇,這期間我們都沒注意,電梯在幾個樓層都停留了一段時間,然后停在了十層。
等大哥弄明白我說的是什麼,他褲子口袋里的小靈通響了。
是外婆,我低頭看表,時間剛好是中午 12 點整。
「哥,二哥怎麼還不下來?」
我這麼一問,大哥明顯愣了一下,他的臉色有了點慌亂。
「小老外你站在外面太陽地里,找個能看見我的位置。」
大哥把我推了出去,我站在砂土堆旁邊,伸長脖子看向樓梯口,大哥原地走了幾步,樓梯在樓道的另一側消防通道處,被一個牌子擋住了。
就在他伸手按下電梯開門按鈕的同時,電梯門打開了。
「你怎麼這麼久!」
大哥的聲音里有了怒氣,聽得出,他在掩飾自己的害怕。
我跑了過去,三伏天里竟然打了個寒顫。
二哥沒有說話,細長的劉海蓋住了他的一半眉毛,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他才忽然抬頭看著我們,那眼神里打量的意味讓我有點奇怪。
「想逗逗你們,嘿嘿,我們回家吧。」
那天回來后,下午我就開始發燒,哥哥們被外婆罵慘了,說我這手被釘子劃了有破傷風危險,外婆打了電話,叫車送我去醫院檢查。
所幸,除了發燒,我并沒有得破傷風。
后面的我就記不清了,現在想想,有可能是因為不愿意想起,所以身體開啟了自我保護模式。
暑假總是過得很快,兩個星期后,我媽開車來接我回家,我懷里還揣了一兜哥哥們送我的小玩具。
坐在車里,我扭頭看向他們,心里萬分不舍。
可就在我看向二哥的時候,我又打了個寒顫。
「寶寶,怎麼了?大夏天的發什麼抖?」
我也說不上,但我總覺得,二哥似乎有些變了。
變化最大的,就是他的眼神,他明明超級喜歡我媽這個姨姨,這次見面,卻表現得很冷淡。
「當時我們三個并不知道,十樓通往的另一個世界有什麼,更重要的是,我們不知道,當你真的到了那個世界,想回來卻比上去要難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