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入黑暗之前,我還聽到了幾句話。
「你記住,我給你的這個肉身,是沒法帶著她離開背陰山的。你只能帶她來森羅街見我。不過,我也聽說了,你爺爺已經買了九九八十一路惡鬼,準備明晚一定要她的命!我誰都不會阻止。明晚,我就在森羅街等你,如果你帶著她活著走到森羅街,我就完成我們的約定,親自送她離開;如果沒有,那我也不會保她,那時候我們契約作廢,我給你的這個肉身灰飛,我也,」那聲音頓了頓,有一絲可惜,「只能晚點退休,重新找個接班人。」
「好。」對面終于有聲音回答,溫柔又堅定。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早就爬出了我的符紙圈,而且以一種很詭異的姿勢趴在青墨的大腿上。
我的口水,正好把他道袍很尷尬的一個地方弄濕了。
我瞬間立起,社死。
「那個,我可以解釋……」
「沒事,應該是晚上石頭太涼。」沒想到青墨笑了一下,眸光狡黠又戲謔。
我看著他的那張臉,愣了一下,吞了吞口水,白天,這皮囊更好看了啊!
白天,我突然更激動,現在是白天,他還在,不過,他打了一把傘?
我順著頭頂望上去,現在,我的頭和青墨就在傘下。
我縮了一下脖子準備退出去。
我爺說那種道行到了極致的鬼是可以白天在傘下活動的。
而昨天我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和青墨說話,但是說了什麼,早上我一個字也沒想起來。
反正就是還不能確定他的身份。
青墨看我退出傘,順勢也就收了傘開口:「看你睡得香,怕太陽把你曬醒,就打了一把傘。
」
我咧嘴笑了一下,突然有點想問,他的門派可以娶親嗎?
這麼溫柔還這麼細心最主要還長得這麼好看的道士,不可以娶親就可惜了。
就在我犯花癡的時候,一道太陽光從樹間的縫隙射下來,打到青墨臉上。
眼前的人,突然仿若光下神祇。
我一愣,突然想起他的名字我在哪里聽過!可是,到了嘴邊,又怎麼也叫不出來。
多年以前,我真的聽過這個名字啊!
「你昨天是不是以為我是鬼?」
我發著愣,青墨突然開口,語不驚人死不休。
「呃……」我尬笑一下。
我趕快否認:「沒有,沒有。」
現在確定他是個真人,真道士,我要抱緊大腿求他帶我下山,千萬不能得罪。
沒想到,青墨嘆息一聲:「我是鬼,也不會害你的。」
「是是是,道士死了也都不害人。」我馬上附和。
青墨愣了一下,有些無奈又像被氣笑。
然后,他很輕聲地開口:「我是不害你。」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然后他的眼睛望向遠方,落寞又馬上變成凜冽。
「下山之前,我還要先去一個地方,你順路嗎?」
「啊?哪里?」
「森羅街。」
語不驚人死不休,二殺。
「順路!順路!」我馬上開口,我相當順路!
本來我以為已經取錢無望,畢竟這山上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追殺我的惡鬼,先下山,保命要緊,但是現在,有一個道行可以殺死惡鬼的道士要去森羅街,當然相當順路啊!
不過,接下來,青墨沒有直接帶我去森羅街,而是整個白天都帶著我在山上轉。
轉了半天,我發現這背陰山也真不愧是陰陽交界地,有些路真的就像鬼打墻,沒有人帶著根本走不出去。
但走這些路的時候,青墨一直叮囑我,哪些要記住,清楚地記下來。
明天晚上,如果他不能送我下山了,我就一個人,從這些地方下山,是安全的。
我一邊聽一邊掉頭,但這些話,怎麼那麼像我爺送我去學校那天說的,我趕緊抓起青墨的手:「青墨,那個,要不森羅街就不去了,我不去也行的。」
青墨看著我抓起他的手,眼睛亮起來,然后一瞬又變得落寞,星辰暗淡,夜幕永垂。
他望著我,輕聲又溫柔地開口:「但我不行啊!我也想送你下山,但萬一,你要自己一個人回家了。」
我手一緊,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有抓住。
很快,又到了夜里。
太陽一落,整個背陰山瞬間好像換了一個世界。
草木詭異,陰風陣陣。
太陽一落山,青墨也不帶我轉了,而是帶我守在一棵大樹后面,像是等什麼。
他的吉利蓮我也愉快接受了,我吃著巧克力盯著青墨。
說真的,一張如此優秀的臉,還溫柔心細,不知道他在的門派能不能娶親,如果能,我是有點子動心的。
我這邊正云游,青墨突然把我往草叢中一按。
我就著巧克力又吃了一嘴草。
「噓!」
我再抬起頭,發現我們面前的林子里突然燃起很多鬼火。
每一處鬼火都代表了一個鬼,這些鬼是在白天里青墨帶我避開的那些小道上,有序地排成一列一列,都朝一個方向而去。
他們去的那個方向,就是之前子玉要殺我的那個干涸溪谷的上游,白天青墨也帶我去過了,那條河已經干了,但是剛剛,我好像隱隱約約又聽見水聲了。
青墨指著離我們最近的一列鬼,沒張嘴卻在我耳邊發聲開口:「他們都是要進森羅街的,等會兒,我們就跟在他們后面,混進去。